严惊月拿着消息去报给陆九行,陆九行有些意外,转而连笔都放下了,唤沈无波走近,两人耳语一会儿,沈无波出去时眼神不光惊讶,还有些嫉妒。
严惊月朝他微微点头,看来徐况真的有诚意,真给陆九行糊弄住了。
回到狱里惊讶发现徐况还在,手指捏着锁装作被束缚,严惊月问:“你怎么还没跑?”
“我不害你,等你交接时我再跑。”
徐况比她想象的还仁义些。不同于其他朝官,严惊月对谏院的敬意稍多,从前总听说谏院的人又冲撞惹恼了圣上,谁谁谁又被拉去菜口遛了圈,有的人都推闸刀底下了,又被一声刀下留人留住。
长此以往不仅没被吓住,仍然直言不讳,如此不顾性命一心上谏,严惊月很是服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等等…”严惊月出门叫住个人,让他去给沈无波传话,“现下徐况招了,就算开了个口子,下一班还请沈大人上值,我信沈大人的手段,念是旧识,肥水不流外人田,立功的机会给沈大人了。”
御史台的都想巴结沈无波,忙不迭的去替她传话,果然轮值来的是沈无波,像是很受用她的讨好,带了点笑意。
严惊月也笑笑,出了门又猛然想起,沈无波有手段并不是她的恭维讨好,而是公认事实,可别叫他盯紧了反倒徐况跑不掉。
一抬头暗处有人朝她看着,这些日饱受折磨而消瘦的徐况冲她作揖,严惊月并不敢回应,只装作没看到,徐况有些笨拙的避开人跑了。
瞧着是伤的不轻,但即便如此还能从御史台跑出去,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果然不多时大狱乱了,无数高手涌向大狱,所有人静默的搜寻着,像是要把御史台三院翻个底朝天。
夜深时三院消停下来,像是接受了徐况已逃的事实,严惊月站在陆九行的房外,听见里头传出他跟沈无波的交谈。
陆九行只是简单询问,连点语气起伏都没有,就已经吓得沈无波前前后后解释的事无巨细,陆九行只淡淡听着,末了道退下吧。
严惊月早等在院外,垫着帕子吃曼梦楼精致软糕,她牙齿咬着把糕扽的老长,装作才发现静静看她的沈无波,慢腾腾收起糕。
“人没找到?”
沈无波不知是嗯了声还是冷哼,越瞧越觉得眼前的人不顺眼,心里像拧着麻花,怎么也想不清楚。
僵持一会儿,严惊月无趣的走了,沈无波毫不掩饰的跟在身后。
她忍不住回头问:“沈大人有话要说?”
“没有。”沈无波越过她,严惊月故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估摸差不多了才朝池塘走去。
邹凤鸣坐在地上,手颤抖个不停,见她来了强忍住不安,站起身对她抱怨:“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他不过是没落人家科考入仕的读书人,没享过大富大贵但也家风安稳,忽然这么一遭胆都要下破了,全靠那点圣贤傲气撑着,紧张太甚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严惊月一怔,从怀里翻出了自己吃变形的糕给他,邹凤鸣一点一点展开帕子,看到牙印时愣住愣住,硬着头皮吃了一小口。
身后响起冰冷一声:“他不是该死了吗?”
邹凤鸣险些站不稳,一把拽住严惊月袖口,强撑着说:“姑娘你快跑,我顶着。”
严惊月扯出袖子,眼光如炬盯着邹凤鸣,背对着沈无波道:“你走近些,我同你解释。”
杂草被踏出沙沙声,邹凤鸣撑不住先跑了,沈无波带着剑走来,二话不说朝着严惊月脖颈劈,要触及皮肉时,随着剑刃碰撞发出脆响,严惊月一缕头发应声而落。
好锋利的剑,却不是沈无波的。
沈无波惊觉自己落入陷阱时已经无路可逃。
少年一言不发招式不停歇的朝沈无波出手,沈无波的质问和威胁几乎被打碎了,很快便无暇说话,已然落入下风。
严惊月看着打斗的两人,树上的瑄持隐在阴影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这么有趣的人间。”严惊月喃喃自语。
瑄持挑起眼皮,听见严惊月又说:“可惜他再瞧不着了。”
瑄持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话,转而一笑:“何时发现我的?”
严惊月回头没见到人,抬头看了半天才瞧见树上看不清脸的人影:“你自爆前我没瞧见你。”
“那你在对谁说话。”
“我在把他说过的话还给他。”严惊月看着沈无波噗通一声落入池水,抬起快要站麻的腿走到蒿草里瑟瑟发抖蹲着的邹凤鸣旁边拍了拍他肩膀。
邹凤鸣以为她要说什么,想起自己的胆小有些羞愧的抬头,还没看清严惊月的表情,就手里一空。严惊月只剩下一个背影,竟在吃着他咬过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