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小孩子说的混话,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谢云气得一把扔下手里的兵书,直直砸在赵冰的脑门上。
“张口闭口都是你母亲!要不是你母亲,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求饶?”
他的目光狠厉的扫过涉案的一群人,又问陈末,“军中哪来的酒?”
“是那些出城的素封们携带的,末将本想将其扔了,却被小将军阻拦……”
“陈末!你给我闭嘴!在这儿攀咬谁呢?”赵冰恶狠狠的瞪着他,转向谢云时,又换作了讨好的模样,“舅舅,这也不能怪我……我一见那几坛都是好酒,扔了难免可惜,这才多喝了几盏……”
“你是多喝了几盏吗?我看你是多喝了几坛吧!”
谢云冷哼一声,丝毫不听他辩驳,“我看你是犯了酒瘾,存心找死!军中饮酒,是为大忌!被陛下知道了便是我管教不严,连带着怕是灭族之罪!你死了不足为惜,却还要拉着全家陪你去送死!”
赵冰却不服气的道:“舅舅是朝廷的功臣,陛下哪里敢动舅舅!”
谢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指着他气到胡须颤抖,“混账东西!这种话你也敢说?你是嫌我活得不够长吗?给我打!给我继续打!”
一开始赵冰还嘴硬,可他从小养尊处优的,身板哪里能受得住,没一会儿就被打蔫了,垂头耷脑的趴在长凳上,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
谢云见了到底是有些不忍。气归气,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他示意杖刑的士兵停了手。
看着有气无力的赵冰,一声长叹,“我真不明白,你母亲这样的名门贵女,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蠢货!”
听他骂自己蠢,赵冰又不服气了,“即墨城占尽天险,只要他们死守着,我们就很难攻下。我此番用的就是激将法,引得他们主动打开城门,我们顺势而入,便可大获全胜。”
“你想得到美!”
谢云怎能不知道这是他为了脱罪编得狗屁混账话,“我看是女娲造人时少给你捏了个脑子!即墨城被你激得士气正盛,以后怕是都难被拿下,更何况现在!就凭你带去的那点三瓜两枣还想屠城?你以为他们若真想打,还会等你派人回去集结兵马,早就直接打开城门,一哄而出,此刻你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天上飞了!”
赵冰却不以为然,嗤声道:“就凭那些瘦鸡弱猴?舅舅把他们困在那里,不就是想等他们余粮耗尽的吗?如今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更是没有力气打仗?咱们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倍有余,为何就开不得战?”
“你当真以为即墨城内粮草无继了吗?”谢云冷笑一声,神色深晦。
“那还能有假?”
看到他那副蠢笨模样,谢云也是深感无奈,“早前孙裕为了哄抬粮价,在他的私库里囤了不少粮食,足够满城人支撑月余。那萧望舒发现了那些粮食,怎么可能不分发给百姓,如今才过半月,这即墨城内就饿殍遍野,兵力空虚了?你仔细想想,半个月不吃饭就能饿死大片壮丁了?即便是饿死,也是老弱病残更容易被饿死吧,还能轮到他们来守城?”
赵冰这下更是迷糊了,“但那些逃出来的素封掌柜们都说……”
“他们告诉你的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他们让你看见的也是他们想让你看见的。”
谢云捡起掉落在地的兵书,顺手掸去上面的灰尘,语意深远,“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新任的郡守,她可不是孙裕那个酒囊饭袋。”
城外祖坟被毁,众人哀恸,萧望舒便让百姓们日日午饭前祭拜先祖,告慰先灵。
不久后城内流出传言,许多人的梦里皆出现了一位神女。那神女说即墨城是钟灵毓秀之地,亦是龙脉所在之处,东陵军有违圣德,捣毁先祖之青冢,触怒神灵,必遭天谴,天神又怜即墨之境遇,特赐绝胜之策与粮食百石。
众人将信将疑,毕竟那决胜之策尚未听说,那粮食百石也尚未见得。
之后几日,灼日依旧悬于高空,笼罩人间。忽然一群鸟儿盘旋而来,直冲城下,争鸣不止。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只觉稀奇,家家户户争相观望。
入夜时分,张猛睡得正香,却听廊上脚步慌乱,愈加嘈杂。
他气得掀开被子,打开房门正要训斥,便有郡守府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张大人,郡守府走水了!”
这几个字宛如钟玲贯耳,让张猛瞬间清醒。
那小厮道:“一个火球……一个火球从天下掉下来,直直砸进了郡守府……”
张猛抬起头,见天色未央,又因郡尉府离郡守府不远,依稀可见火光。
他心中一惊,尚且来不及加衣穿鞋,亵衣跣足的就往外跑去。
虽说他平日里看不惯萧望舒,但也从未想要她死,更何况如今青州形势复杂,断断不能再群龙无首。
郡守府的院落里皆是步履仓皇之人,他们端着水桶前去救火。张猛抢下几桶水就直接冲进了大火里。
好在那火球只是落在了离主屋较远的马厩里,虽是燃了干草,可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大火总算被扑灭了。
张猛长舒一口气,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吩咐下人收拾残局。正要回去休息,打扫马厩的小厮忽然喊了起来:“米粮!是米粮!”
马厩的后面原本堆着草垛,上面一层草垛被烧出了灰,拨开那层灰,露出了筐筐大米,就这样一排排寻下去,竟找出百石有余。
张猛怔了神,那些流言他本是不信的,可城中米粮断绝多日,如今突然多出了这般充足的大米,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果然有人想到几日前的传言,纷纷议论起来。
“莫非这就是天神赐下的粮食?”
“我看是,不然怎么又是飞鸟又是火球的。”
“因果报应,我就说东陵人这般歹毒,哪里会有好下场……”
“看来是我们即墨命不该绝啊!”
张猛呵斥一声,打断他们,“怪力乱神,妖言惑众……”
然而心里却咯噔一下,显然不是那么有底气。
就在这时,萧望舒披着寝衣走了进来。她隐于灯火之下,面色清冷,目光明锐,“我近日连连梦见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