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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2 / 2)

夜色里,血染红纯妃的手指,与她指间的鲜红的蔻丹交映着。

忽闻一阵脚步声,她慌忙躲避到林中去。

沈年背着岁岁往这边走来,将走近便是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袭来,熏得脑仁作疼。

岁岁示意沈年放自己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张意沉的尸体走去。

夜间山风如斯寒冻,早将张意沉身上的血迹吹得凝固。

岁岁蹲下身,抚上张意沉犹带笑意的面庞,指尖僵了僵。仿佛有团棉絮阻在喉间,她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鼻子一酸,视线骤而变得模糊起来。

余光望见张意沉的手心紧攥着一样物什,岁岁轻轻掰开她的手掌,将手心里的素色锦袋取出。

她轻轻拨开袋上抽绳,素袋打开之际,扑了满面清醇茶香,袋中装着的是茶叶。

轻风拂过,从素袋中落了一条纸卷下来。

岁岁拾起纸卷,将其缓缓展开,但见上头写着几行镌秀小字:

念念至诚,唯盼岁岁平安。

赠爱女:晏岁岁。

一刹时眼泪决堤,似没了坝的泉水再止不住。

低低啜泣声回荡在长夜里,似孤寂,似绝望。

沈年走到岁岁身旁蹲下,双手搂过其一抽一抽的肩膀。

她靠在那张温柔胸膛里,像是于黑夜里终于找到一处可倚靠的地方。

“没了,阿娘没了。”

以往清泠的声音在此刻多了几分沙哑,就像是一池清泉待在望不到边的沙漠里,在无数个举目只见黄沙的昏日里,那点泉水也终于被消磨殆尽。

“这是命数吗?”岁岁问。

透过沈年清削的肩膀,她看见皎皎月轮遮蔽在乌云之后,想探也不探不出头来,似乎这也是今夜之月的命数。

沈年低头看着怀里啜泣的人,风声猎猎,而回荡在耳的却是彼时在牢笼,岁岁对自己所说的那句“一定要活下去,你的风才能将这些浊水吹散”。

于是他摇摇头,说:“长风未断,便不算命。”

风呼啸了一整晚,后半夜,沈年送岁岁回行宫。

在数十丈远之处,但见行宫中灯火通明,往来将士,把守极严,想来是平华帝已发现纯妃和岁岁失踪。

岁岁眉一蹙,担忧道:“现在回去恐会令陛下起疑,得想个法子。”

沈年左右思量下,忽而问:“平华帝对‘清谈’一举如何看?”

古往今来,文人雅士间多爱清谈,有时兴头上来能长谈彻夜。有帝王以为清谈误国,亦有帝王认为清谈亦可修身,十分推崇。

岁岁想了想,说:“陛下崇文,先前陛下还邀了晏先生清谈,想来是推崇的。”

沈年当下决策道:“回河边。”

他一边搀着岁岁往回走,一边解释:“那日在范毕府门前闹事的几位仕子对你我心存感激,今日他们在河边设宴清谈,碍于你的身份不曾知会你,只邀了我一人前去。”

这也是岁岁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后,沈年亦在河边的缘故。

沈年继续道:“你我此刻只管去赴这场宴,平华帝既崇文,断不会多有怪责。”

岁岁点点头,擅自离宫赴宴虽有不妥,然目下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但行数几步,身后忽传来一道声音:“妹妹这是要去哪?满宫的人都在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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