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旋即他将酒推到沈年跟前,说:“品品?”
沈年浅啄一口,余味甜而淡,是淡酒。
靖国盛产淡酒。
平华帝:“这是你们靖国派人送来的酒,可尝出几分家乡风味?”
沈年放下酒盏,道:“大鄢的人说话都爱拐弯抹角,我们靖国一向直来直往,陛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你来大鄢为质已有许多年,朕今日方才想起,过不久便到你归国的日子了。”
“嗯。”沈年轻声道。
平华帝盯着窗外忽而落下的一瓣雪,说:“你在这里,可还有什么留恋的事物吗?”
沈年想了想,答:“夫子苦心待我,我自不会忘记夫子。”
平华帝轻轻一笑,又问:“还有呢?”
闻言,沈年微微蹙眉,确确有一缕梅香自胸膛穿过。
他犹豫片刻,却道:“应是没有了。”
平华帝眸光微凝,瞧出他神色中那份犹疑,少许,索性挑明了说:“你同元暮关系不浅。”
并非疑问,而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窗外大风涌进来,倏然吹散满殿暖意。
沈年:“陛下想多了。”
平华帝:“朕兴许不甚了解你,但朕了解元暮。”
他盯着沈年清冽眉眼,盯着他眸中喧嚣不止的野风,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靖国建兴帝如今病倒,太子遭废,内乱不已,休言,朕奉劝你一句,这个关头,那些不该生的留恋,尽早斩干净得好。”
杯盏里的酒液被风吹得溅出几滴,窗外雪花一瓣接一瓣落下。
沈年眸光闪烁着,生平第一次,他似是感受到生如浮萍去向不能由己的那种不畅快。
他举起跟前酒盏仰头饮尽,道:“我自己掂量得清楚。”
言罢,转身走出了福宁殿,北风将白袍吹动得飒爽不已。
徐自辛忙去将大殿的门关上,又差人换一摞新的炭来。
一边斥责道:“这沈年还真是目无礼法。”
平华帝却笑道:“人间又有几人能这般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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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愈近,岁岁与赵无尘的婚事索性延到了年关之后。
举国上上下下为年夜那场饭而忙活,宫里更是贴满了大红装饰。
年味浓甚,凤阳宫中,岁岁温好今日的第六壶茶,抿了半口,仍是蹙着眉摇摇头。
欺春忍不住道:“殿下,这都第六壶了,怎么还是不对?”
岁岁捧出素袋中的茶叶,疑惑道:“这江南的茶叶怎地到了京都来,味道就变了?”
欺春问:“殿下,这烹茶呀,火候、时间、水量等等,差一分一毫味道都有可能不一样,殿下究竟想烹什么味道的茶?”
岁岁细细回想一起在晏府饮的那一盏,似是余味在喉,却又无法细说。
半晌,她索性放下茶盏,唤来伴雪,问道:“让你调去江左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伴雪福了福身子,回道:“殿下,奴婢派了好几个探子去查晏先生的下落,只是半道中,已有几个探子失联,唯一一个到了江左的探子,这几日也不见来信。”
岁岁缓缓踏至宫苑中,举目望向纯妃的宫苑,天边已落下白茫茫的细雪。
伴雪忙取来貂裘为岁岁披上,关心道:“这快过年了,殿下紧张身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着凉。”
“她将我们的探子杀了。”岁岁冷声道。
伴雪愕然:“谁?”
岁岁转过身,朝宫苑外走去,道:“随我去琼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