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圣上厌恶。
一个凭借宠爱才勉强在后宫站稳的女子一旦失去了依靠,便会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破败不已。身为余妃的女儿越念,小小的一个公主更上不得台面。
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东西来,越念这才靠在床边大口喘气,颤抖着从枕下拿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等咽下肚,越念这才心头一松。
突然,不知想到了何事,越念身子僵在原处,随即翻身而起,却因为没大力气而滚在地上,越念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身,跌跌撞撞朝外奔去。
“母妃,母妃!”
偏殿荒凉不已,越念匆匆奔上前方的屋子,眼中的泪珠在光下更显晶莹。
“吱呀”
房门猛地从外拉开,看着正跪在蒲团上的妇人安然无恙,越念猛地松了口气。
上前跪在那妇人面前,越念淌着眼泪扯了扯妇人的衣袖:“母妃,跟我走吧母妃。”
那妇人无任何动作,闭着眼嘴里默念着经文。
“母妃,难道您愿意一辈子都在这深宫中吗,难道您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何样吗?”
“母妃,母妃,跟我走吧母妃,求求你了,母妃!。”越念带着哭腔,嘴里不断重复着这话。
过了许久,那妇人终于睁开了眼,漆黑的眼底宛如深井一般一片死寂。
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落在那拉扯中露出的脖颈深处,不过一秒便收回了目光,眼中犹有厉色:“你又同那人上了床?我何时教过你这般勾引他人的法子了!?”
听到这声呵斥,越念抖了抖身子,忙哭着摇头。
“母妃,不是,不是,是他逼我,是他逼我的。”
“你不会喊?不会叫?不会逃?”妇人逼问。
越念不断摇着头,缩回的手紧紧背在身后,听了这话想张嘴,却到底没再开口,只是一味用恳求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妇人身上。
“母妃,求求你了,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滚。”
巴掌落在那小脸上,越念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没你这种勾引人的女儿,给我滚!”妇人满脸厌恶的说完,转身又闭上了眼,经文缓缓从口中念出。
身子僵在原地,越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母妃会对自己说出这话。
布谷鸟的声音不断在外响起,越念缓缓直起身子眼中满是犹豫挣扎,瞧见妇人厌恶地皱着眉拍了拍被自己拉过的衣袖,越念身子陡然僵在原地。
泪珠子滚烫,烧的越念似乎要被灼伤,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泄露,越念朝着那妇人实打实磕了三个响头,到底没再自找其辱,毅然决然地扭头离去。
外头的光又被房门挡上,屋内寂静片刻,半晌,经声缓缓响起。
红墙偏门处走出一位板着脸的太监,身后跟着一正抹着泪的瘦小宫女,似乎刚被受训完。
走至拐角,越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曾被关了十二年的地方,等到前方人催促,这才连忙擦了擦眼角跟上。
宫墙外
越念爬上了马车,看着车内两道眼熟的面孔,在不久前的宴会中匆匆见过二人的越念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等坐上了马车,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角处。
清荷心疼地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把早已准备好的衣袍递了过去,低声安慰:“三皇子不好出面,公主放心,我们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听了这话,越念这才放缓了身子,小幅度地点头。
“公主把这身衣裳换了吧。”
宫女的着装在外难免惹人注意,越念自然知晓这道理,可她身上那些痕迹......想到之前母妃说的话,越念闪着泪光,咬咬牙,竟想直接把衣袍往身上套去。
一双莹白的手拦住了少女的动作,越念抬起头,便见坐在主位的女子突然挪了位置,直直朝自己身旁坐下。
“会被人看出来的。”那女子声音清柔。
被那玉瓷般的面容所蛊惑,越念失神片刻,直到意识到那双手竟朝自己身上伸了过来,知晓那女子欲想帮忙脱掉衣服,越念连忙躲开。
怕那如仙人般的女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越念遮掩似地忙捂住脖颈,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我脏。”
可就算是她这般说,那女子也只是一笑,那双充满温柔却带着力量的手仍伸出解开了自己脖颈边的扣子,不知为何这次越念却没再躲开,随着衣衫的掉落,一充满新旧伤痕的身子落在了车内的两人眼中。
似有鞭伤,似有蜡烛滴落所灼伤,还有被殴打的青紫,这般不堪的模样越念自己早已习惯,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展示在自己眼前,眼眶中的泪珠潸然落下,颤抖的睫毛说出了主人的慌乱。
车中寂静了片刻,越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那新衣裳往身上套去,哽咽地开口:“脏了小姐的眼,抱......抱歉。”
慌乱的手腕被人握住,越念抬起头,便落入了一双含着暖意的眼里。
王知絮嘴角带着笑,目光没在那伤痕上停留片刻,而是拿起衣衫仔细地往少女身上套去:“女孩子有何脏不脏的,不过是沾了些灰尘,拍拍便干净了。”
衣衫被那双细白的手一件件穿好,越念听了这话心头一紧,嘴角动了动,偏过头垂下了脑袋。
王知絮伸出手,轻轻地往越念肩头拍了拍,似是在整理衣裳的褶皱,似是在拍掉灰尘,又或者是,拍走了其他压在越念心头久久不能喘气的东西。
车内并无人出声,唯有越念肩膀不断耸动着,那散落在地的宫装上出现一滴又一滴的水珠,逐渐把衣衫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