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那些铺子产业在她的手下愈来愈兴隆,逐渐成为京城繁华中的一景。这个家,也还不算太过颓势。
也许,在不久之后,他们小姐与姑爷的孩子出世,闻家后继有人,又可以重现闻首辅当年的辉煌。
“夫人,你今日回来得也是巧,四老爷刚好不在家!”
闻舒看着那位干练的婆子一笑,顺着话道:“确实是巧,我回来还没看见堂叔呢。”
巧什么巧?她每年腊月初十都会回西河,这是十几年来不曾变过的,难道就因为她嫁了人,连回一趟家也不能了?至于堂叔不在家……
闻舒眼眸微动,又问:“不知堂叔去了哪里?”
那婆子大手一挥,不屑道:“还能去了哪里?不过流连花丛,不知醉死在哪个盘丝洞里了!”
说了这些,她尤不解恨,继续数落道:“一把年纪了,连个夫人也没有。咱们虽说是不如从前了,没人张罗着给他娶妻,可他也太不像话了,那烟花之地,是能长久的吗?”
她越说越气愤,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和蔼些的老妇人赶紧拉住了她,冲她狠狠皱了下眉。
“夫人别听这些,四老爷该是去家冢上香了……”
“既是如此,我们也该去了,免得天黑了行路不便。”闻舒是懂得顺坡下驴的,她不与那位堂叔在家里会面也好,之前他串通着族老想要逼她交出自己父母留下来的财产,那一笔账闻舒还没有与他算清,现下在人家的宅子里见了,或许会扯出些不必要的祸患来。
虽然他们有可能在家冢中碰面,但那到底是在祖坟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大家还是不会撕破脸的。
见闻舒起身要走,那位和蔼的老妇人赶上来拉着她,面带和善地问:“夫人今夜还要回去吗?”
闻舒理所当然地点头,“吴妈妈,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毕竟,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吴妈妈脸色一僵,被她这句“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惊得蒙了片刻,哑然半晌,似乎又想劝什么,但被闻舒抢先一步挡了回去。
“您年纪大了,快去歇着吧,就不劳您相送了。”
说完,她便领着卫怀舟他们往闻家的山头去了。
说是山,但其实地势还不算太过崎岖难行,不过就是落了雪的地泥泞了些,狭窄的小道旁时不时多了些旁逸斜出的枯枝子,需得小心一点。
秋筠她们提着香烛火折子等物走在后头,闻舒与卫怀舟走在前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般,走着走着,差点被一棵高树的枝丫上垂下来几根枯藤打到了头,还好卫怀舟眼疾手快帮她拨开了。
闻舒瞥了他一眼,漠然的脸色似乎有点绷不住了。
卫怀舟觉得好笑,“怎么闷闷不乐的?”
要是放在以往,闻舒肯定会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这次居然没有回避他的问题,她有些恼怒地踢开脚下的石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有点不识好人心?怎么别人待我和蔼可亲,但我却不领情。”
卫怀舟哑然失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们看着好心,但是,谁知道之前的事他们有没有掺和一脚,更有甚者,说不定就是他们挑唆的。我那个堂叔不是好人,他们也不见得有多么心善。”
闻舒一般不胡乱冤枉人,也不会把莫名的情绪发泄在谁的身上,她敢这么说,手里必然是掌握了一些证据的。
一年之前,闻长渊假借拜访之名带着族老们入京,在京城闻府中闹出了不小的阵仗。他自恃为闻氏后人,觉得这些年闻舒积攒的财产也有自己的一份,跪在祠堂中大闹了一番,要求将闻家这些铺子田庄的收入所得分自己一半,好去填补他这些年因好赌而积下来的亏空。他们一群老头在祠堂里撒泼打滚,那场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最后被闻舒通通给赶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情,俩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卫怀舟是知道这些内情的,他颇有些认真地道:“那便是他们的错。光把他们轰出去丢在大街上也不解气,该报官送他们去牢狱里看看才好。”
“算了,都过去了。”闻舒抬起头,“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
她这脾气真是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张脸眨眼间便少了些不快。
卫怀舟笑道:“好,不计较。那,既然闻小姐今晚不住在这里,所以是要回家去吗?”
“嗯。”
“回哪个家?”
闻舒转头看他,见他眼里点着笑意,便知他是故意套自己的话。她挑眉看了片刻,忽然扭头小声道:“回卫府,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