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那种,不仅如此,操场上甚至堆满了厚厚一层,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上一次见应该还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在乡下。好像是哥哥领着她去玩雪的吧,那时候他放寒假回来了,她力气小,扔不中哥哥,十分不服气地坐在雪地里哭,然后他就惯着自己,凑近了让她用雪球丢他……
昕晨想着想着,笑了,却伴随着眼泪,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仿佛无论是什么触碰到了她的情绪,就只有哀伤一种能被表达。
课间,同学们纷纷跑到操场上玩雪去了,只剩零星几个留在教室。昕晨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这么一直望着窗外,雪粒在空中飘着、飞着,像是再往伤口上撒盐。
严老师在雪中骑着摩托车送她回家时,昕晨出神地注视着他头发上的白雪絮絮,时隔多年终于抱住了雪地里的那个男孩。
而就是当天晚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被摔得粉碎,爸妈像是在比谁摔的东西更多一样,破碎的声音将接连起伏,瓷的、玻璃的,都在这个冬夜发出最凄惨的悲鸣,也像是唱响了对未来的挽歌。
颜父的巴掌重重地落下,像拍响了那些破碎声的休止符。昕晨没有胆量上前,去面对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无能为力地听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填充了这短暂的空档,紧接着,破裂声最后一次响起。
挥手一砸。尖叫。
母亲的尖叫骤然刺入昕晨耳中,鲜血正顺着母亲的手臂淌下,地上猩红一片。
她应该要唤做爸爸的那人手里握着一个残损的玻璃瓶,血沿裂口滴落,母亲的血。
昕晨全身战栗不已,使不上丝毫的劲儿,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板上。
母亲先动了。
扯开门,冲了出去,门锁与门框猛烈撞击,门被撞了回来,没能合上。父亲手上的玻璃瓶应声掉落,一声脆响。
昕晨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追了出去。
她慌忙按着电梯开关,下楼,狂奔出小区。
黝黑的夜风夹杂着白雪在耳边呼呼作响,闯进每一个狭隙,和她四处横扫的目光一起。
她捕捉到那个踉跄的身影,沿着那条灯火冲出了光明,一头栽进了无尽的黑暗。
她跑去,雪粒攻击着她全身上下,她突围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不顾一声接一声的嚷骂与一个个白眼,步子越迈越大,直到轰然倒地。
猛一抬头,只见妈妈呆滞的拄在马路中央,一头凌乱的发,盖住半边因被掌掴而红肿的脸。远处有两柱灯光由远及近,当昕晨意识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
“妈——”
两只无神的眸子望向身后的街市,身子却一动不动,被两束灯光淹没。
鲜血冲破黑夜的屏帷,坠落的漆黑似一把尖刀,捅穿昕晨的双眼,那白光直刺进来,在她脑中狂震、炸裂,然后是一声原始如动物般撕扯的尖叫。
昕晨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