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太平的例行周报到伦敦分部出人意料的值班安排,而后艰难地意识到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才把滔天的怒火勉强压了下去。
此时书房的壁炉里突然腾起绿色火焰,赛德尔医师匆匆跨出护栏。张夫人将躺在沙发上的爱丽丝·隆巴顿转移到一张漂浮的担架上,赛德尔则赶紧挥动魔杖把担架接了过去。腾出手来的张夫人朝梅兰妮微微笑了笑,示意她跟上自己,与大部队一同前往庄园北翼的治疗室。
在房门即将阖上的瞬间,张琬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众人耳朵:“可以把周小姐留在书房吗,妈妈?谢谢你。”
梅兰妮还没从惶恐和接二连三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此时被这透着冷厉的嗓音一激,不由打了个从头到脚的寒颤。
“琬儿?”张峦轻声询问。
“爸爸,”张琬淡淡地点了点头,“你现在能尽快通知执行处待命吗?情报部的各项安排从现在起由我接手。”
张峦毫不意外女儿是这个反应,但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宝贝,”他温和地说,“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早已不是小巫师能够涉及的领域,所以我建议——”
“然而哥哥把后背交给了我。”张琬反驳得斩钉截铁。
梅兰妮又打了个寒颤,漫无焦距的目光缓缓定在了书房中间那张清丽而冰冷的脸上。
张峦定定地看进女儿眼中,后者抬起下巴与之对视,半晌——“我们没有时间彼此说服,爸爸。凤凰令出现这种纰漏,情报部长又缺位,我作为安多米达唯一的学生,此刻必须顶上。”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宝贝,可你必须承认,越是这种时候,凤凰令就越会指望经验更为丰富的普威特兄弟。”
“这与心情无关。”张琬冷静地说,话语中锋芒毕露,“在跟随安多米达见习的这一年多里,我经手的情报数量是两位普威特先生见过的五倍。我从不否认他们是非常优秀的情报部探员,可我才是安多米达亲手栽培的接班人。这就意味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年以来各条线上的人员安排,也了解凤凰令各部门与情报部的衔接关系。”
“可你未成年。”张峦认真地看着女儿。
“暂领情报部不需要高超的战斗技巧,爸爸,我甚至用不着出门。”张琬绷紧下颌,一步都不打算相让,“就缜密和机敏而言,我自信不输两位普威特先生。你是清楚我协助过安多米达处理类似情形的,而且不止一次,对吗?”
父女对视,良久做父亲的叹道:“至少让我先听听你的计划。”
张琬松开嘴角,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她知道张峦这是让步了。
“理应如此,”她点头赞同,“情报部的任何计划都绕不过你的执行处。”
在张峦派出守护神挨个通知执行处成员“原地整装待命”的时候,张琬放了只纸鹤去问母亲借她的冥想盆。弗兰克爽快交出记忆后诚恳表态:“希是为了我的妻子才涉险的,如果你们的营救计划中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张琬接过记忆小瓶,目光在梅兰妮脸上轻飘飘地一划即回,接着朝弗兰克展开一个温和矜持的微笑,“谢谢你,隆巴顿先生。”身形瘦高的少女声音低缓,神态莫名肖似那位正在休产假的情报部长,“不过请你放心,哥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梅兰妮心头重重一突,在来得及阻止自己之前脱口问道:“你确定吗?”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离谱,听起来简直就像一个绝望已极的人在哀求上帝不要收走她生命中最后的希望。
“我确定。”张琬看向神情狼狈的梅兰妮时敛起了笑容,语速也稍稍急促了些,“与杀死区区一个张希相比,伏地魔更想要整个张氏。当哥哥不能提供情报的时候,他就是引张氏上钩的人质。通常情况下,人质都是暂时安全的。——还有什么问题吗,周小姐?”
梅兰妮急而浅地呼吸几声憋住眼泪,决然道:“有一个黑袍人的面具被张先生击碎了,那个瞬间我看见了他的脸。给我两分钟,我这就为你们画个速写。”
张琬小小地挑挑眉,抬手朝书桌方向做了个招引的动作。随着她的手势,整套桌椅凭空飞过半个房间降落在两个女孩身旁,雕工精致的樱桃木椅刷地跳出来把梅兰妮兜到桌前,同时平放在桌面的鹅毛笔蹦进墨水瓶中蘸了蘸,羊皮纸卷则啪地一声直挺挺地展平。
“您用得惯羽毛笔吗,周小姐?”张琬指挥着吸饱了墨水的笔漂浮到梅兰妮手边,周到却疏离。
梅兰妮小时候经常用废棉花棒蘸着墨汁为孤儿院的孩子们画卡通画,羽毛笔相对而言已经是颇为顺手的文具了。沙沙轻响中,一张短而阔的脸很快在纸上成型,张琬垂眸看着羊皮纸,问道:“您刚才说有三个黑袍人,那么除了这一个,您还记得另外两个的身形特征吗?”
梅兰妮抬起头对上张琬不带温度的眼睛,“我想是的,”她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冷静道:“有一个人的身形非常高壮,肩膀比……比这位隆巴顿先生宽一倍,身高则接近两米。另一个人……手臂很长。”
张琬眯起眼睛,“高壮的那个,动作灵活吗?”
梅兰妮闭目迅速回想了一下依旧让她心胆俱裂的打斗场景,“……是的,他非常灵活。”
“好的,我了解了。谢谢您的慷慨帮助。”张琬召过壁炉台上的小银铃摇了摇,一只家养小精灵啪地出现在她们脚边。梅兰妮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硬生生吞下一口惊叫。
“亲爱的琬小姐,”小精灵欢天喜地的尖细嗓音跟书房里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她深深鞠了个躬,长鼻子险些压到瘦弱的小膝盖上,“您召唤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梅兰妮觉得“琬小姐”那张如冰雕就的脸庞似乎柔和了几分。
“不必向我行礼,妮娜,我不是你的主人。”张琬弯腰在小精灵的胳膊肘上扶了一把,“这么晚打扰你睡觉,我很抱歉。如果不麻烦,可以请你带这位小姐去东翼二楼的客房吗?”
小精灵大声保证,听上去激动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张琬转向梅兰妮:“我相信这一天对您来说一定非常漫长。请随妮娜回房休息吧,祝您做个好梦。”
梅兰妮抬头与张琬对视,片刻后轻声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