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轻歌沿着一条被清理出来的羊肠小道徐徐前进,而颜柯沉默地跟在身后。
这一路上依旧散布着摄像,但数量较少。
月色冷然,谭轻歌忍住打哈欠的想法,晚风吹拂起她的发丝,那发丝似有生命力一般,向后飞舞,扫过了颜柯的鼻尖。
他顿了几步,才继续跟上去。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才出现个小小的木屋,莹白色的驱蚊灯被绑在屋子旁边的电线杆上。
神州经济发达,已经完善了乡村建设,谭轻歌倒是很意外,居然在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这么破败的屋子。
不过有电线杆,就表示好歹通了电,情况没有那么糟。
弹幕里,被恭宣帝指示拱火的,或是一直存着嫉妒心思的人们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口出恶言。
【这就是那妖女口口声声说的盛世之景?这样的房子我大灵朝要多少有多少!】
【果然是蜉蝣撼树,燕雀之心也敢污蔑鸿鹄?也不怕贻笑大方,哈哈哈哈。】
【妖女脑袋撞坏了吧,她果然是被流放了。不过看来她今夜就要在此处与那男人入洞房了嘿嘿嘿,我等正好可以一览这情景。】
【无耻下流!你们、你们简直不可救药,别忘了灵朝还在经受雪灾之祸,怎么能这时候倒去嘲笑别人。】
*
弹幕里再如何吵,也是影响不到谭轻歌的,她早就把面板关闭了。
颜柯见她不动,于是探头往地上看去,没有看到虫。他往前走几步,推开了木屋的门。
门意外得很瓷实,有些重量,它被打开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土块从门框上落下。
颜柯进去检查了一番,然后回头看着谭轻歌,也不说话。
谭轻歌渐渐有些习惯这人的不善言辞了,他很像一道待人主动探索的数学题,只给微微的一点提示,剩下的需要别人去猜。
不过谭轻歌现在猜到了他的意思,因为颜柯那张脸上写满了三个字:没有虫。
她提着裙角进去,一袭绿色鱼尾裙像洋桔梗一样绽开,给这灰土灰土屋内增了一抹灿烂的色彩。
颜柯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鸡毛掸子,在轻车熟路地四处扫灰。
这屋子倒还算整洁,就是处处透露着年代感,那风化的木头家具泛出丝丝黑色,还有扇只剩下两页的风扇在悠悠地转悠。
房内只有一张床,又挤又窄。
颜柯见状把两个行李箱放倒了,又找来三个差不多高的小木柜子,把它们拼在一起凑成了一张简陋矮床。
他似是对这些格外熟练。
颜柯声音放轻,在夜里需要仔细去听:“我睡这个就行。”
谭轻歌并无异议,毕竟那张原本的床实在太小了,两个成年人在上头需要抱成一团才不会掉下去。
她摸了摸冰凉的手臂,夜里的山间不算暖和,她感觉到了冷风。
从行李箱里拽出条毯子来,谭轻歌披在肩上,坐在了简陋的床上。
嘎呀一声——
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叫声,谭轻歌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过了许久才敢缓慢地收起了腿。
颜柯本来都躺下了,又支起胳膊道:“要换吗?”
谭轻歌摇摇头,颜柯这么谦让,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一样。
颜柯没说什么,把那扇残缺的电扇按开了。
随着滴的一声,风扇呼呼开转,马力很足,吹得谭轻歌鬓角碎发都在动。
谭轻歌:……
她其实有点冷,但她不好意思说。
弹幕中尽是在感叹这制冷物件的奇妙之处,纷纷发出羡慕之声。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夏日里要是有这样一个扇子,岂不妙哉?】
【这看上去可比贵人们用的冰更凉快些,风力很大呢。】
【他们俩磨蹭什么,荒郊野岭找了个破屋不就是为了干那事,这会子还拿上架子了。】
【真恶心,明摆着圣女和那位颜公子根本不是你们想的关系,是你们思想下流,便看什么都下流!】
【……】
谭轻歌毫无察觉,只是又紧了紧身上的毯子。
颜柯抬眼道:“它可以打虫子。”
说着,他把风扇转过一边去,对着墙吹。
这屋内飞虫确实不少,尤其头顶还悬着个两百瓦的大灯泡,吸引了不少蚊蝇在围着转。
尽管谭轻歌是个不易招虫的体质,也觉得它们震动翅膀的嗡嗡声很吵。
“啪嗒”一声,是颜柯关了灯,整个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微微的月光透过窗子。
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交错。
在夜中,谭轻歌只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这才意识到,一直在心里调侃般叫着弟弟弟弟的人,其实虎背蜂腰,很大一只。
她默默躺下。
风扇芯有着很淡的蓝色灯光,吸引着失去目标的趋光性飞虫,时不时还能听到那些小虫子们被扇页打碎的声音,像有人在翻书。
谭轻歌听着这样的声音,昏昏欲睡。
她把毯子盖在了鼻子上方,只露出一双微眯的眼睛来,眼皮止不住耷拉。
忽然,在这寂静之中,矮床上的身影动了,他坐起身,手里握着个不明物体走向她。
谭轻歌陡然惊醒,但心中迷惘,还带着丝丝害怕。
他手里拿的什么?总感觉像什么杀器。
她在灵朝三年,在那吃人的后宫中熬得都快患上被迫害妄想症了,尤其怕有人想趁夜仇杀她。
可她和颜柯没仇啊……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哈哈哈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还可以见证皇帝的女人和别人厮混在一起,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这不对,这不是圣女自愿的。】
【她都跟进了这屋子,躺在那床上了,还叫不是自愿?我看她眼神带钩,分明就是在邀请男人!】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