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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前(1 / 2)

-“When I do count the clock that tells the time,And see the brave day sunk in hideous night.”

-“当我数着壁上报时的自鸣钟/见明媚的白昼坠入狰狞的夜。”

公元4765年

她生前很喜欢热闹。

平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了自己的身体迅速地在缩小,视线变得模模糊糊,阳光像锋利的剑,将视网膜灼烧得通红。一切都在坍塌,高楼顷刻变为废墟,跨江的斜拉索桥被卷起几十米高的滔天巨浪卷起沉没。

突然,天就黑得可怕,乌云浓重得层层叠叠,交叠着的部分残存着刚刚还灼热的日光,泛着金色的边儿,像苟延残喘的绝症病人没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于是平乐只顺着那金色的边际一直跑,像是在追逐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哗”突然脚下原本平整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洋洋之海,一下子将他吞没。翻滚着的黑色海水一下子全部都呛进了他的气管里,那是一种苦涩又咸腥的味道,伴随而来的是窒息的濒死感。

平乐睁开了眼睛,海水进入了他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还是生疼。最后一刻,他看见岸上站着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影,很熟悉的人影......

全身都很疼。

平乐猛地睁开了眼睛,太好了,还活着。

她用力摇了摇头,费力地将脑子里的那种溺水的窒息感驱赶走。

米黄色的灯光在头顶发着暗淡的光,平乐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她猛然瞪大了双眼。

居室不大,像所有沉寂年间人类被分配的住宅那样,仅仅是只有一间的格子间。深红木的书柜上放慢了书籍,台面上摆着几张零零散散的报告,还有自己身下这张单人床。

然而最吸引平乐的是窗台上那盆植物。蓊郁的叶子有半扇窗子那么高,茂密之中包裹着两朵硕大的黄色花朵,周身散发的那种生机勃勃像不属于沉寂年的生物。

那是鹤望兰。

几乎是一眼,平乐就可以断定。虽然从她出生起,地球就处于沉寂年,他记得书上是这样描述沉寂年的——太阳永远地隐入厚重的云层,就像是沉睡了一般,万物都停止了生长。然后是数不清的地震、洪水,动物大规模的灭绝,再后来人类别无他法,只能搬入暗无天日的地下。

由于人口众多,无法合理分配地下有限空间,于是人类建起了一栋又一栋的格子间,物资由控制中心统一分配。

百年来,人类仍未探究出这场灾难发生的原因,于是为了集中有限资源,加紧发展科研,沉寂年里每个出生的婴儿都会经过异能鉴定,分配其最适合从事的职业,根据分配的职业规划学习教育。

而平乐自发出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他这一生的职业就已经被决定——植物学家。

沉寂年里是不会有长得这么好的植物的,平乐很确定。

除了实验室里每天培育供人每天食用的蔬菜之外,野外就只有能于极端环境中也能生长的景天科植物,像鹤望兰这样的植物,哪怕是天天与植物打交道的平乐,也仅仅只在中学的课本里见到过。

平乐皱眉,一抬眼确对上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似乎含着秋水,眸色沉沉,眼尾稍稍下垂,是温和而毫无攻击性的模样。眼睛的主人正含着笑望着平乐,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男人,有一头卷卷的银色头发,笑起来露出一个只有单边的酒窝。

“你醒了。”男人开口,嗓音温润干净,和他人一样的温柔。

“河边采集样本,恰好看到有个活物,顺手捡回来了。”像是看出了平乐的疑惑,男人补充道。

这是平乐在未来最后的记忆。

-If Sometimes in the Haunts of Man.

-倘若偶尔在繁嚣人境

“我叫沈秋白。”男人半倚在窗边,眸色沉沉地望过来,似乎已经看透了平乐的心思,“那天我们听到落水声就赶去寻找,忙活了半天没有见到人类的迹象,于是我们只能采集了一些海边的沙石以及泥土标本。”

“后来正当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水面上忽然浮起了一个物体。”

“我们赶紧将你打捞上来,那时候距离我们听到落水声已经至少过去了六个小时。”

“那天很冷,海边的温度有零下二十几度,不知为何你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单衣。”

“而且我们很确定,那时候,你早就确认死亡了。”

平乐瞪大了眼睛,她的肩头止不住得颤抖着,原本因为恐惧选择性遗忘的记忆片段又不断得涌现上来。

高考失利,原本能上大学的她应该考不上了,母亲找了所民办大学,意思是学个几年会计,将来工作好找玩,随便混混也饿不死。

“会计?”平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得摇了摇头,“妈,我不想在大学还学线性代数什么的。”

突然一个巴掌就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平乐捂着滚烫的脸颊,听见母亲开门远去的声音,“你一个文科落榜生,大学还学文科,能有什么出息,学得这么差,混个文凭出来找个工作早点结婚得了!”

……

原本只是打算出门散心,不知为何就走到了海边。

六月底的阳光刺目灼热,海水反射着粼粼的光,岸上有大块沙砾,虽然隔着鞋,也能感受到其蒸腾的热气。

有一条没来得及趁着海水蒸发退落之前入河的鱼,搁浅在岸上,嘴巴一张一合,眼睛绝望得朝着日光,身体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想回到水里。

平乐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一条搁浅的鱼。

于是他小心地捧着鱼一起跃入了海里。

鱼刚开始雀跃地游动了两下,但很快便翻了白肚,浮上了水面,被打捞队打捞了起来。

岸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遮掩了日光。

不过,这些平乐都已经不知道了,他已经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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