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阚江川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在悬崖边上踩着钢丝走回来有多不容易,可是自己却没能牵住她的手,哪怕是一根竹竿......都没有,如今抱在怀里明显轻了许多的妻子成了阚江川一生的挂碍。
依念白皙的手指描摹着男人清瘦黝黑的面颊,阚江川本是冷白皮,皮肤白皙细腻得像个女人,现在整个黑下来倒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如雕塑般棱角分明。他伸手抓住在自己脸上游弋的柔滑指尖,故意咧嘴笑道:“黑了是吧,不光晒黑了,还吹老了呢。”不想这一抬手,手腕上的手表迅速滑落至小臂,松得不像样子。
依念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艰难地开口:“你现在多少斤啊?”
阚江川晃了晃手臂,手表在小臂上转着圈,嘿嘿笑着:“一百一吧,没事儿,瘦点儿精神,哈哈。”
依念咬着唇拍了拍男人的胸膛:“都成排骨了,还精神呢。”
依念是不想将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拿出来卖惨,徒增不必要的烦恼,那不是她的行事作风。阚江川是怕提及往事勾起依念的伤心,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选择对之前的事暂时避而不谈。
深冬季节,小屋里有了久违的生气,好像室温都升高了似的,久别的夫妻终于团聚,自然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只是阚江川从依念的情绪中总能嗅出一点点淡淡的忧伤,这是之前所没有过的,原因不言自明。他要怎么做才能排解她内心的忧伤,还自己那个意气风发、活泼明媚的小妻子......
阚江川归家的第二天夫妻俩是在三家堡吃的晚饭,饭桌上依云心疼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住地叹气:“你说你们俩,一个个都瘦成什么样了,小念这一年多是元气没恢复过来,又上班那么远,不瘦才怪呢,小川你咋也这么瘦了呢?哪不舒服啊?”
阚江川瞄了一眼身旁的依念,昨天在家怕她听了心里难受都没敢说,现在依云当着大家的面问也不好瞒着了,遂伸手在桌下捏了捏依念的手,这才抬眸笑道:“二姐你不知道,就我去那个地方藏民的生活有多苦你们都想象不到,那是真正的大山里,当地一年四季的主食主要就是土豆,我们在那里一共待了八个月,有五个半月是光吃土豆,麦子打下来之后才吃到面食,但是麦子产量少,还有不少是青稞面,只能混合着土豆吃才行,中间有半个月没有粮食,就只能吃麸子了。”
“麸子呀?”依念诧异地转头看着阚江川。
“对,麸子皮掺土豆,或掺青稞面,然后上锅蒸,这个麸子皮单吃根本咽不下去,只能掺着吃。”
“我的天,这么困难呀,那你们吃土豆就什么菜呀?也不能干吃土豆呀。”依云不可置信地看着阚江川。
“二姐,还真让你说着了,那大山里根本就不种菜,也就房东大娘有时上山砍柴的时候能挖点野菜,算是见点儿绿菜叶,当地群众的生活真是苦,他们也不会做别的,平时三顿饭就是蒸土豆、烀土豆、烤土豆,连盐都没有,油就更别提了,后来我去公社开会买回来一包盐给了房东,他们这才知道吃饭的时候在一个陶瓷碗里倒一点点盐,大伙围成一圈拿土豆蘸盐沫吃。”
“我的妈呀,这也太困难了,比咱们早年间还穷,这你不瘦才怪呢。”依云直乍舌,看来这当兵的也是真不易。回头又看了眼静静没出声的依念:“小念啊,你上班那么远,光路上就够倒腾的,要是不爱做饭你俩就回来吃。”
阚江川笑了:“二姐,我不在家时你们都没少照顾念念,现在我在家,肯定能让她下班进屋就吃上现成的。”说完转身看向手肘拄着桌面托腮凝眸的依念。
“那行,你俩看着办吧。”依云也没再坚持。
冬日的港湾宁静又温馨,阚江川回来也有几日了,朝思暮想的妻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是无形中似乎有一种东西在禁锢着依念,让她走不出去,回复不到原来的状态,尽管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阚江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得想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