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念目前的状况非常稳定,甚至连妊娠反应都还没出现呢,夫妻俩商量着早点启程,路上少遭罪,反正现在住的民房过几天就要拆迁了,多住两天也没什么意义。
“好,就这么定,我这次请的假长,路上时间充充有余。”依念干脆道。
“那我明天就去团里请假,咱俩得先回曹家寨,火车票不一定能买到当天的,听赵亮说他这次来回两趟铁路上还是挺乱的,人也多,秩序也不好,这要是你一个人回去我还真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吗,咱早点下手,争取早点到家。”
“好。”
第二天尚参谋听了夫妻俩的决定也表示赞同,“对、对,让嫂子先回去,沈城是大城市,比这里条件好多了,等生完再回来。”
“我觉得也是,嫂子先回去,好好养胎,明年再回来,明年苗苗也回来了,你俩就有伴儿了。”赵亮的话让依念心里微动。
“嗯,我回去离得近了,跟她通信就更方便了,第二天就能收到。”对这个年轻的四川女孩儿依念内心是有着莫名的牵挂的。
依念和阚江川回了曹家寨,车票订到第二天早上的,夫妻俩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去跟甄队长和万嫂等人告了别。
现在所有的火车都停售了卧铺票,卧铺车厢也都挤成了硬座,上铺放行李,一个下铺能卖出好几张硬座票。好在这次休假的还有团里另外两位战友,其中团部一位姓李的参谋老家也是沈城的,几个人的座号是连在一起的,正好互相有个照应,起码依念不用跟陌生人一起挤那窄得可怜的铺位了。
次日一大早夫妻俩便和其他战友一起踏上返乡之路,结束了她的第三次高原之旅,好在此行并不孤单,有爱人的陪伴,还有部队同志的照顾,更重要的是怀揣着一个新的希望,一个珍而重之的宝贝。
几位战友听说依念是孕妇,便将靠窗的位子让给她,大家都自觉地向外挤了挤,给她留出足够的伸展空间便于休息。
车轮徐徐滚动,微凉的秋风夹杂着地面卷起的黄色尘埃吹进窗口,“噗。”依念用手扇了扇,阚江川急忙探起身,将窗户落下:“早上凉,关了吧,别吹感冒了。”
“哎,阚台长。”阚江川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猛地回过头,身后抻着脖子倾身过来的人让他一愣。
“小朱,怎么是你?”
“对呀,是我,我回家探亲,从青藏线下来,这不刚坐上火车吗,不光我,还有几位呢,我们是从各个兵站出发的,这不碰巧凑到一起了吗。”小朱回身指了指过道对面斜后方的一个铺位,上面并排坐着三个军人,阚江川认出其中一个是拉萨大站的报务员,其他两位不认识,遂挥挥手冲对面打了个招呼。
刚才阚江川探身关窗户时小朱看到的只是他的后背和侧颜,这会儿回过身才看清被阚江川身形挡住的依念,“嫂子,你也在呀?”
依念也认出了小朱,歪过头笑道:“呦,这不是小朱吗,这么巧,你也回去休假?”
“嗯,嫂子这是来探亲啦?”
“对呀,这不他送我回去,顺便休假。”
“对、对、对,让阚台长送,现在铁路上也确实乱得很。”
两拨戍边军人就这样结伴乘坐开往北京的列车,离开青藏高原,奔向久违的家乡。
因为西宁是始发站,尽管座位逼仄拥挤好歹都有座位。火车下了高原驶入兰州火车站的时候已近晌午,车厢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车窗都被升了起来,远处站台上拥挤不堪的人群被飞驰的列车迅速拉近,背着行李的旅客见列车进站,不顾一切地蜂拥向前,尽管铁路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维持秩序,怎奈黑压压的人潮根本不理会这些,只管向前,贴向车厢,列车还在缓缓滑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试图扒着车帮想从窗户爬进去。
“他们怎么都从窗户上啊?”依念乘坐的是第四节车厢,前几节车厢进站的时候窗口已经爬进人了。
当第四节车厢滑进站时下面居然有人将行李举过头顶,试图直接向车窗里扔,依念吓得“啊!”了一声,阚江川手疾眼快,起身落下车窗,这要是砸到依念可不得了,让底下的人从窗户进来,本来就逼仄的空间哪还有依念的容身之地。
倏忽间,过道里已经挤满了没有座位的旅客,连人带行李将车厢塞得满满当当,为了防止有人进入两个铺位中间的狭小空间,阚江川和战友只好将行李从上铺搬下来,堵在两个铺位中间的地上,这样人就进不来了,算是给里面的依念创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三天后,列车拖着不堪重负的车厢终于驶入北京站,阚江川护着依念和战友们一起下了车。从北京转签都签不到当天的车次了,车上偶遇的两拨戍边军人便汇在一起准备先找个饭店吃饭,然后去部队招待所住一晚再说。
七八个人呼啦啦离开火车站,向街里走去,如今的北京城依旧人流如织,只是很多现象让这些常年身居塞外高原的军人越发看不懂了,除了墙壁上张贴的标/语、大/字/报以外,街头巷尾突然多出了一些卖小报的,看样子并不是邮局或者报刊发行部门的人。
“我说,咱们中午去吃烤鸭怎么样?”有人提了一嗓子。
“好。”
“好。”
“好啊,解解馋。”
有一个人响应一队人都呼啦啦地跟着准备找去前门方向的汽车站。
“嘀嘀、嘀嘀......”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汽车喇叭声是从路对面的小学校里传出来的,伴随着扩音器里的声音飘进这条街。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多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从路对面的学校院里出来的人流不断汇聚到这条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人群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刚才前边小学校那边开公审大会了,都是些刑事犯,不好好改造,又加刑了。”
“是吗?”
“可不,大会结束马上就游街了。”
“走,看看去。”
前面的路口已经被民/兵堵死,阚江川他们只得靠近路边和老百姓一起等着车辆通过之后再走。须臾,远处十几辆大卡车鱼贯出了校门,缓缓驶入对面这条街道。犯人都被五花大绑,身前还挂着大牌子,一台车上两个犯人,身后是四名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