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冲出小巷上了大路,压抑的感觉总算缓解一些,依念怀里的小雪央却骤然加大了哭声,双腿再次扑腾起来。
“三姨,她又抽筋啦?”依来极力增加着脚下的力度:“快走一半了,我快骑,你抱好她。”
“来来呀,她这嘴唇的颜色怎么越来越深呀,是不是憋的,我也没闷着她呀。”依念将小被向下拉了拉,怀中的小雪央依旧嚎哭不止,双腿在被包里不停地抽动。
“那怎么办?”依来猝然捏住手闸。
“别停车,继续骑。”依念轻吼了一声。
“哦,好。”自行车在宽阔的柏油路上飞速行进,十几分钟后便来到什字街的路口,往南再走两站是一个丁字路口,对面是河沿公园,医大二院就坐落在这条路的尽头,与河沿公园隔道相望。
绵绵细雨中这辆26凤凰车终于将3个人带进了医大的院内。
“三姨,你慢点儿下。”依来停住了车。
依念双脚粘地的一瞬间,强烈的酥麻感如电流由双脚窜至双腿。依来急忙立住车,一手扶着依念,一手护住小雪央:“腿麻了是吧。”
“嗯,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姿势就不行了。”
“三姨,孩子给我,你缓一会儿。”依来说着从依念怀中接过小雪央。
“三姨,这孩子的嘴唇怎么发紫啦,她是憋得难受吧。”依来低头看向怀里的小雪央。
“快,别耽误时间了,找儿科。”依念顾不上还在酸麻的双脚,扶着依来的肩一瘸一拐进了门诊楼。
“这医大的人可比咱厂医院多多了。”
“那当然了,连外地的重病号都往这送呢,人能不多吗。”依念说着奔到挂号窗口探头向里边问:“请问,刚满月的孩子急性中耳炎发高烧是挂儿科还是急诊啊?”
窗口内的大夫向外看了一眼依来怀里的孩子,冲旁边努努嘴道:“挂急诊吧,急诊也有专门的儿科大夫,儿科这边人太多,等得时间长。”
“好,谢谢。”两人在急诊窗口取了挂号票直奔急诊大厅。
依念和依来匆匆进了急诊大厅,这个大厅有四、五间房子那么大,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摆着急诊床,每个床头边上都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氧气瓶,大厅的另一侧是一排桌子,每个桌子前方都戳着一个小纸牌,写着各个科室的名称。
急诊室里虽然嘈杂,但小雪央的哭声依旧穿透力极强,屋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依念也顾不得许多,从依来怀里抱过孩子便来到儿科诊台前。
“大夫,您给看看,这孩子从昨天白天开始发烧,喂了退烧药也不好,厂子医院的大夫说是急性化脓性中耳炎,让赶紧来医大,孩子现在直抽筋。”此时的依念像一个落水者抓住了抛向自己的救生圈,眼前的女医生更像是夜色中岸边忽明忽暗的灯塔,灯塔总会给颠簸在海上的航行者带来希望的吧。
“急性化脓性中耳炎?孩子多大了?”女大夫示意依念坐下来。
“四十五天,刚才厂医院的大夫用棉签检查了,都流黄脓了。”
“别急,我看看。”女大夫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依念身侧,用手指轻轻拉了下小雪央下颌位置的小被,触目是孩子烧红的小脸和明显青紫色的双唇。
女大夫的脸色骤然一变,盯着小雪央足有两三秒钟,然后匆忙坐回桌后,双臂担在桌沿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些:“同志,这孩子不只是中耳炎的问题,以我二十多年儿科大夫的经验可以肯定,她现在是急性中耳炎引发的新生儿败血症,而且情况相当危急......”
“啊?败血症?”依念的身子一晃,被身后的依来扶住才没倒下。败血症这种病平时没见谁得过,但是听老辈人讲,这可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极危重症了。
“大夫,这还不到两天孩子就得败血症啦?”依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种病发展起来可是相当快的。”
“那可怎么办,我这孩子还能救活吗?”依念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女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依念的话,像是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开口问:“你们家有在部队当兵的吗?”
“啊?”依念不明白大夫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问这个:“我爱人是军人啊。”
“好了,你是军属那就好办了,我跟你讲啊,你们现在出去直接去隔壁院儿,你们也能听说过吧,我们医大东边那个院儿是空军医院。他们的五官科比我们医院厉害,那可都是给飞行员治病的,但是空军医院不对外,只收军人和军人家属。”
“那,去他们那就一定能治好吗?”依来紧跟了一句。
“同志,这话哪个医生都不敢给你做保证,我只能说去隔壁比留在我们医院希望大,而且要快。”
“好,我们去。”依念抱着孩子站起身。
女大夫急忙绕过桌子揽着依念的肩将她们送出急诊大厅:“看见没,你们出这个楼的南门,上马路向东走,进隔壁院,别挂号了,直接去急诊找大夫。”
“好,谢谢、谢谢!”依念和依来小跑着出了一楼大厅......
“邓大夫,刚才那孩子看着情况可不太好啊,去隔壁就能救过来啦?”旁边桌的大夫瞄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低声问。
“那总比留在咱们医院强吧,隔壁最拿手的就是五官科,留在咱们医院就算可以先上抢救措施,但是要确诊是什么细菌或病毒造成的败血症还得做血培养,结果最快也得三到五天才能出来,有些用药你还得等结果出来才能下药。再说了,现在地方医院都在搞运动,咱医院不也是闹哄哄的吗,那边部队医院怎么也比这里强。”
“说的也是,哎,这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要是救不过来这当妈的能受得了?”
“所以呀,往往病人和家属都把我们当救星,可我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像刚才这孩子妈妈那眼神我都不忍心看,我只能给她指出一条希望稍微大一点儿的路,剩下的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命大就活下来了,否则......”
“邓大夫,你这话可就有点儿宿命论了啊,别让那些人听见,该抓你现行了,咱们可都是唯物主义者。”
“我知道,我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