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找的,害你的人也不是我。你也知道的,我一个女子,平日在邢宅极少出去,能嫁到余家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梁昭音坐到方案旁,将那张和离书一展。纸张骤绷发出清脆一声。本是柔和的声响,却吓得邢兰茗一颤。
梁昭音瞥了一眼,没说话。
“我对天起誓,当真不是我。”邢兰茗道。
余长安忽地从帘后冒出头来,朝梁昭音喊:“你莫信她。”
“千真万确。”眼见自己最后一根稻草都攥在梁昭音手里,邢兰茗不敢大意,连忙解释:“找梁斌的人是锦衣卫,要杀你的人也是锦衣卫。与我没有干系。那锦衣卫不巧看到我……我勾引……三爷,我没有办法,才帮他做了些事。至多至多,我不过借着这层便宜,诓骗梁斌解决了几个外头嚼舌根的小蹄子,旁的真没有了。”
“锦衣卫?”梁昭音蹙眉,“从未听说北镇抚司何时找到了二外公?”
“这我就不知了。”邢兰茗脑子一转,又道:“你不是认得世子爷吗?他如今人就在余宅,你不如直接去问他们北镇抚司自己人。不要再问我了。”
梁昭音清清嗓子,瞧了她一眼。邢兰茗不敢多说了。
“那梁家出事时,你人可在南萧别院?”梁昭音问。
邢兰茗直摇头,“你们梁家的事,当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都是听那锦衣卫说的,照猫画虎同梁斌说了一番,他信了,所以才答应帮我做事的。我瞧着那锦衣卫自己也不想担责任,才将这事推给了我,我也是个可怜的。”邢兰茗拍着心口道。
梁昭音有些听不明白。她是大赦那年被刑部送来南宁做丫鬟的,此间没犯过什么过,北镇抚司的人为何对她下手呢?
梁昭音这边正沉思,又听邢兰茗道:“我已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说出去。”邢兰茗话虽这样说,实则什么主要的都没说明白,梁昭音就算拿着她的话出去说,也说不出所以然。都这个时候了,邢兰茗还不忘给自己留后路。
梁昭音不再多问,将和离书递给她,“看着三奶奶画了押,这事自我这就了了。我不是余三爷,答应姑娘的事,言出必行。”
里屋的余长安攥了攥拳,却也不好说什么。
邢兰茗看着那纸和离书,犹豫半晌还是按了手指,随后端详起上面的文字,凄凄神色忽而变得有些明朗。
“和离之后,我还能留在邢宅么?”邢兰茗自言自语道,默默抽噎起来,“梁昭音,其实我很羡慕你,做个丫鬟都能活的有滋有味的,被人欺负了也不生气。我若能有这个本事,估计也能活得不错。可惜啊,我生来就不喜欢低头。更何况是对一个邢家绣铺的小绣娘……”
说着,邢兰茗双眸一睁,像是狠下心来从旁边的花架子上拿了只剪刀过来,对着自己的脖子。
梁昭音急忙起身,“三爷!”
跟着出来的余长安瞧见这副景象也怕了,“你,你不能死!你若死在这屋里,咱们三个谁都说不清楚。来人呐来人!”
“别过来!”邢兰茗朝外喊,声音还是平素娇滴滴的模样,“三爷怄气呢,一会就好。”她这一说,外头丫鬟小厮们都不敢靠近了,也唯有莲蓬稍稍凑近了些,听着里头动静。
邢兰茗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拿着和离书,左右瞧了一番,苦笑道:“我母亲早逝,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了。那之后我自己发了毒誓。凡我想做之事,无论用何手段都要做成。我嫁了余三爷,办了春绣宴,眼见着日子越来越好了,若真和离,就什么都没了。”她将和离书攥得紧紧的,揉成小小的一团。
“先前我处处想着,能给三爷留个好印象。如今既然她梁昭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邢兰茗将剪刀握得更紧了些。
“别,别……”余长安大喊。
梁昭音初觉着急,但细细一想却没余长安那般怕了。想来一个处处想着给自己留活路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寻死呢?只是这话不好乱说,免得哪句话激到她,真叫她鱼死网破。
邢兰茗瞧见余长安着急,嘴角微抬,“三爷可是担心了?”
“是,是,我担心,你先把剪刀放下。”余长安慌张道。
邢兰茗手臂一伸,将那份和离书递向余长安,“那好,三爷若不想让我死,便将这和离书亲手烧了。往后也不要再提和离一事。”
余长安望着那份和离书,犹豫了。
“三爷莫上当。”梁昭音道,“事已至此,你们若不和离,三奶奶也是要去衙门的。”
听她这话,邢兰茗含泪苦笑,“梁昭音,我已说了,并非是我要害你,你竟连一跳活路都不肯给我么?”
梁昭音垂眸,倒也并没觉得看她气急败坏有多痛快,平心而论,邢宅女子哪个不可怜。可若天下人都因自己可怜,便去伤人害人,那这世上如外祖家一样受难的人家还不知有多少。前世她没护住的亲人,这辈子,谁伤一下都不行。
“活路不是三奶奶自己堵死的么?”梁昭音淡淡道,却看邢兰茗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两手都攥得生紧,和离书已要被揉皱了,而那把剪刀也跟着用力抖动起来。蓦地,那把剪刀尖端朝外,直冲着梁昭音过来。
邢兰茗自己也分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不甘不愿,她不想再听梁昭音说一句话,恨不得现在就将她也拖进衙门去。
一旁的余长安看傻眼了,全然忘了自己是会武的,只知道跟着喊:“哎,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那嗓门大的,门外的一众丫鬟小厮都站不住了。
莲蓬顾不得许多,正要带头冲进屋来,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