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余老爷自邢宅出来了,门口见到邢兰云,躬身行了一礼。
“事情都办妥了,多谢……”余老爷正要道谢,一抬头,忽然看到一旁的顾金尧,顿时傻眼。
此事是生意上的事,余老爷并未同顾金尧提起,他怎么跟着找到这儿来了?
顾金尧一时说不清楚,只问余老爷:“昭娘没和舅舅一起么?”
余老爷这才有些明白顾金尧的来意,看看邢兰云道:“长安也没出来?”
邢兰云蹙了蹙眉,原本的计划,余老爷这边签字画押,余长安的和离书应当也送出去了。现在还未出来,怕是遇到了麻烦。
三人一对视,互相觉得不妙。
余老爷和邢兰云不便进去,也只有顾金尧了。
顾金尧叫上毕慈,朝门口的小厮打了声招呼,这便进了邢宅。
临关门,邢兰云叫住顾金尧,“若是昭音问起……”
顾金尧会心一笑,“放心,你我之间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锦绣居内,此刻已乱成一锅粥。
余长安同邢兰茗说明了来意,避开先前那纸休书不谈,另拟了一封和离书给她。这主意是邢兰云出的。余长安心眼实,此事若叫他做,必将邢兰茗所行不端公之于世。可事情一旦做绝,邢余两家的关系便绝难缓和。
如今不论邢兰茗品行如何,只写一封和离书,对两家都好。
可事情难就难在如何让邢兰茗在那和离书上画押。
屋内的小方案上放着印泥,邢兰茗跪在一旁,泪眼婆娑地望着余长安。一屋子丫鬟小厮都被余长安支了出去,候在门边听话儿。
梁昭音远远地站在那群丫鬟身后,同赶来帮她的莲蓬一道立于廊下。
屋内传来细细簌簌的哭泣声。
邢兰茗攥着和离书的一角,实难相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来与我送和离书,你父亲可知道?”
“知道啊。”余长安若无其事地坐在邢兰茗对面地木椅上,品了口邢兰茗送来地茶,“我爹要不知情,我还能不急不慌坐在这吗?”
是呢,邢兰茗心里也犯嘀咕。眼前的余长安全然没有自成婚以来醉酒颓败之态。他看着很清醒,清醒到让她害怕。
“你做的那些事,放在寻常人家,早不知被休了多少回了。也就是在邢家……”
“你既知我是邢家女儿,这是邢家宅院,还敢逼我和离?”邢兰茗用帕子揩揩泪,瞧着余长安软硬不吃,索性也不再顾及面子,将话说破了。
“你话说清楚,我可没有逼你的意思。”余长安得意一笑。
“那你可知你我和离的后果?余家绣铺你不常管,若不是我大哥从中接济,能不能撑到今日都不好说,你怎么敢与我和离?”
“你以为你那大哥有多大的本事呢?”余长安凑近她,冷笑一声,“如今扬城铺不是你大哥在管,是四爷。且四爷答应与余家合作……”
“四爷答应的?”邢兰茗站起身,“我这就去找父亲评评理,叫父亲找四爷问清楚。”
她要走,余长安也不拦,“这事邢老爷也是知道的。”
邢兰茗刚要推门的手忽然停住,回眸看他,气到失语。
“你就别折腾了,画了押,你好再嫁,我也好再娶,两不耽误。你我那些陈年旧账,我也就不提了……”
邢兰茗越听越气,“陈年旧账?你以为余家抓了我区区几个把柄,就能置我于死地了?你以为这些年你在外说我的不是,我都不知道么?我知道,但是我好好的。非但好好的做我的三姑娘,还嫁了你。三爷就不多想想这是为何?”
邢兰茗走上前,试图拉住余长安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我管你为何?来人,来人呐!”余长安嚎道。
眨眼工夫,丫鬟小厮们推门进来,瞧见二人这架势,又都不敢进了。
邢兰茗瞪了余长安一眼,将身子稍稍直了直,“我的话就到这,三爷要和离,我不同意。今日就这样吧,免得再叫人看笑话。”
邢兰茗说着要走,余长安着急拦她没拦住,眼见人到门边,梁昭音对面迎了上来。
“三奶奶留步。”梁昭音道。
邢兰茗正在气头上,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白了一眼道:“如今邢宅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分铺的绣娘都能插手家里事了?乐恬,把她带走,叫邱叔好好问问。”
乐恬应了一声,过来拉梁昭音的胳膊,实则没使上什么力气。梁昭音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不敢。
梁昭音轻轻一挣,便将她挣开了。
“三奶奶要不要和离,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与三奶奶问清楚。”梁昭音说着走到她近侧,小声道:“那日梁斌推我落水,三奶奶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话很轻,却吓得邢兰茗微微发抖。
梁昭音说完进了屋,邢兰茗未训斥,先跟进来,还自己关上了门。
屋内,余长安见梁昭音来,慌慌张张先起了身。来之前,邢兰云曾与他说,若是邢兰茗不肯和离也无妨,他会请个救兵来。余长安对邢兰云办事很是放心,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救兵会是梁昭音。
瞧见余长安一时尴尬,梁昭音朝他行了一礼,“请三爷先回里屋,留下和离书,剩下的交给昭音。”
余长安点点头,先行回避。
只是这二人一唱一和,先叫邢兰茗看不懂了。她原地愣了好一会,隐隐觉出不妙。
梁昭音转过身,看着邢兰茗那双甚是无辜的眼睛。上辈子,就是这样的眼神,骗她心软,误打误撞促成了这桩姻缘。
如今再看,梁昭音只觉可怖。
越是心思深沉之人,越会示弱。
屋内没有旁人,邢兰茗低声问:“你想要什么?银子?”
梁昭音没说话,打量着邢兰茗这一屋的绣品珍宝,随便哪件应当都价值不菲。可天底下银子买不来的东西太多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二外公的,又为何要害我?”梁昭音问。
邢兰茗一蹙眉,眼泪又止不住淌下来,柔声道:“梁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