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子迷蒙地醒了,半睁着眼睛,盛寻连忙叮嘱,“甜甜别睡,快喊妈妈,妈妈在外面收拾柜子呢。”
“爸爸——”孩子拖着长调,带着困倦和难受,
“爸爸——”,声音软软的,她缓慢眨着眼睛,因为高烧眼睛异常地亮。
盛寻觉得自己心疼得都要疯了,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拉环,在甜甜需要回应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到。
“甜甜,听话,喊妈妈。”
小孩像是跟他作对一样,固执地喊,
“爸爸——”,甜甜一直不明白,爸爸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从来也不抱抱她呢?身体不舒服让她也闹了脾气,想让爸爸跟其他人一样,也把她抱起来哄哄。
“抱抱。”她的眼睛里蓄满眼泪,嘴委屈地瘪着。
“我...”盛寻无助地垂头,将额头贴近她的脸颊,“爸爸真废物啊。”
他为难地看着卧室门,期待余照能立刻开门进来,发现孩子的异样。
余照将柜子一格格搬空,然后一丝不苟地举着抹布挨个擦拭,木柜表面的水痕干透,便一本一本地将书放置回去,正举着一本三国演义往回放时,书啪的一声仰倒,她奇怪地把书扶起来,然后手就放在柜子上静止不动竖着耳朵听。
静默几秒,她爬下凳子,顺手把客厅的窗户关严,然后绕过凳子去左边自己的卧室,推开门踮脚去看孩子醒没醒。
“甜甜,快,妈妈来了,快喊她。”盛寻心焦。
甜甜因为跟盛寻说了这么久也没如愿被抱起来,难受地闹了脾气,委屈巴巴张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余照笑着走过来,“怎么哭了呀?”,被她指尖摸到的皮肤温度一烫。
立刻去客厅找体温计,然后看到38度5的红色显示屏整个人焦虑起来。
儿科简直是不分昼夜地忙碌和鸡飞狗跳,挂水区都是错落坐着的家长,还有因为难受哭嚎的孩子。
余照独自抱着被裹在粉色小被子里的甜甜坐在蓝色休息椅里,甜甜刚才一直哭,眼眶都哭得红彤彤,眼睛湿润,余照抬头看看甜甜挂水的药瓶,然后低头瞧她,她太小了,为了防止她乱动,还给她的小手掌下夹了一块海绵。
有什么狠狠戳了余照的心口一下。
她咳嗽两声,伸自己没打针的手,执拗地向余照的身边抓,她的胳膊短胖,手掌就只能伸到余照的下巴。
余照亲亲她的手背,轻声问,“怎么了?要什么吗,等一下哦妈妈接个电话。”
余照艰难地从包里单手掏出手机,然后放在旁边凳子上划开接听,才拿起来讲话,
“哥?”
“甜甜发烧了,我带她来医院打针。”
“我爸妈去大姨家了。”
“对,在三楼儿科。”
余照将手机胡乱塞回包里,垂眸去看孩子,发现她今天总是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然后就会开始哭。
一茬接着一茬。
“甜甜,你怎么了,跟妈妈说。”
甜甜张嘴,还未说话就狠狠咳嗽起来,一阵干咳最后都有点作呕,余照心疼得轻轻拍她的背,在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以后讲着,“都是妈妈的错,咱们不讲话了啊,不说话。”
荀铮坐扶梯上来,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快速看到了余照。
她的长发用夹子随意夹着,穿一件棕色的大衣,背影清瘦又秀气,脊背挺直抱着裹成一团的甜甜。
小侄女原来这么小,在她怀里也是小小一只。
荀铮走过去坐在她左边,“用不用我帮你干点什么?”
“不用,哥,”余照仰头看药水,“这三瓶滴完应该就能退烧了,怪我,我没早点发现她难受,中午自己睡觉我还说她今天这么乖呢,原来是难受才蔫蔫的。”
语气无比自责。
第一袋药输完后咳嗽的症状好了很多,甜甜脸颊的红褪下去,睁开眼睛依旧没忘自己的执念,
嘟嘟囔囔,“我要爸爸。”
“嗯?”余照凑近她歪头,“再说一遍好不好?这里有点吵妈妈听不到。”
甜甜在余照的怀里看到戴着眼镜扎领带关切望着她的荀铮,扭头看来看去,滴流圆的眼睛一直转,寻找那个黑色的外套,她记得,爸爸的衣服上有白色的线条。
“要爸爸。”她瘪着嘴,眼睛含泪。
“要爸爸抱着。”
最近是语言爆发期,小小的孩子话多了很多。
余照沉默,搂紧了自己的手,“乖,妈妈抱着吧,好吗?”
“我不要,”甜甜闹脾气,“我就要爸爸。”
她大声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流,把对面刚闹完睡着了的小男孩又吵醒了,两个孩子开始刺耳二重唱,余照无奈地跟对面也抱着孩子的妈妈示意不好意思,两个人一起苦笑。
然后低头耐心地劝,“甜甜,之前妈妈跟你讲过吧,爸爸不在家,他不能抱你。”
“我就要!”小女孩尖利地喊。
余照头疼地一仰,荀铮把眼镜一摘,揣在兜里,伸头跟甜甜一本正经地说,
“来吧,爸爸抱着你。”
“呜呜呜呜呜你不是,你不是,”
甜甜哭得直呛,又开始咳嗽,余照怎么温声哄也不行,苦着脸看她。
两个人眼看着没办法哄好,荀铮灵机一动,“小余把你家钥匙给我,等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问东西在哪儿。”
十几分钟后,有人从护士台边走过来。
他的头发垂顺地搭在额前,没有戴眼镜露出自己漂亮的清俊眉眼,穿着黑色的休闲运动外套,白色的LOGO在身前勾勒着,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和运动鞋,不说的话恐怕以为这是个男大学生。
余照从他出现就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然后淡淡笑起来,似是怀念一般。
低头看孩子,甜甜哭累了,就闭着眼睛哼哼着哭,细细弱弱得,偶尔有一小滴眼泪流出来钻进头发里。把余照看得又心疼又想笑,也不知道这倔脾气随谁了。
“甜甜,”她温声叫着,“爸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