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会见到姜远是余照近期最害怕面对的事儿。
所以她在连着几晚的梦里始终被困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惊惧交加疲于奔命,偶尔盛寻也会出来客串,在梦的最后出现,朝她伸手要把她带走。
最后她总结,在她的梦里,盛寻充当的只是一个死神的角色,他来了就等于死神来了。
归根结底,还是被捅五刀杀掉的记忆太深刻,这种恐惧随着九月一号的到来越来越深。
她甚至神经质地问林美珍,能不能转学。
林美珍扬扬眉头,“转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清河。”
“然后我跟你爸也跟着辞职,放弃我们多年的工作岗位,卖掉房子,离开亲戚,去别的城市生活?”
“也是...”余照失落,“转学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所以你怎么了?圆圆。”
“我没事儿,我很好。”
余照背着书包出家门,恐惧地干呕了一下,她又安慰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没关系,被姜远杀掉是2020年的事情呢,而现在还在2009年。
但仇是现在结下的吧?
姜远当时看她的眼神里那种阴冷和恨意实在是太浓了,浓得她忘不掉。
余照搓搓胳膊,这人是真记仇啊,能记仇十年有余,再实施报复,真的是很有毅力。
复仇焰魂——姜远。
可自己到底对他干嘛了啊,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他们俩有什么交集。
快三十岁的姜远,面相憔悴,眼袋耷拉得快与鼻子齐平,整个人的脸都是浮肿而沧桑的。
而十七岁的姜远,居然跟他印象里完完全全不像一个人。
看着很正常,正常到有点出乎她意料。
校服一丝不苟拉到下巴,凌厉冷漠的侧脸,皮肤紧致,黑发偏分,嘴唇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一双瞳仁暗黑没什么光泽,看着谁的表情都是冷淡的。
“坐在盛寻位置上的是转学生吧?”顾江帆回过头,“长得挺好看。”
“你觉得他好看?”
“嗯,挺好看的啊,和盛寻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呢。”顾江帆这样说。
“但盛寻是软软的,他是那种有刀锋的感觉。”
“姐,求你了,别吓我了。”余照求她,这样下去她没办法直视盛寻了,她看见姜远都脚软。
高二按照文理科重新分了班。
他们还是五班,什么都没变。
身后的严厉去学理,取而代之的是盛庭竹坐在了余照的身后。
徐老师再次踏上讲台的时候,班级里一阵欢呼声。
余照也以她从没掉下过140分的英语成绩,再一次担任了课代表。
开学的早自习徐老师照例去开会。
李想冷着脸扔过来一张纸团,余照打开一看,是问她盛寻去哪儿了。
她慢吞吞摁下水芯笔,【他转学回家了。】
【怎么没跟大家说一声?】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李想隔着镜片冷淡瞧她,不回复了。
余照反倒来了劲,【你也不喜欢盛寻,干嘛这么关注他,还谎称喜欢他。】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儿,你不懂我喜欢他什么。】
【你喜欢他好拿捏的样子,是不是?你只是觉得盛寻好控制,你享受那种控制别人的感觉,凌驾于别人之上,对不对?可你也发现了吧?他不是个物件,他是活生生的人,谁也不能控制他。】
李想愤怒地把纸条一撕,不回复了。
余照懒得再理她。
余飞跃今年要考工作相关的证书,每天下了班还要痛苦学习,近一段时间不能接她了。
发现姜远中午也在教室休息,余照的脚步惊惧地在原地顿住,然后转身像个机器人一样汗毛直竖心惊胆颤往外走,求助顾江帆能不能中午收留她。
【当然可以啊圆圆,你知道我寝室在几楼吗?我下楼接你。】
寝室的床看起来不宽,两个女孩并排躺着却并不拥挤。
顾江帆将自己的薄被子分给余照一点,她在朋友馨香的床位上躺着,困倦又后怕得睡不着,导致她下午的政治课困得眼皮都黏住。
时间流动粘稠缓慢,政治老师明明是个年轻漂亮的黑长直美女,却吸引不来同学的目光,因为她讲课语调实在没什么起伏。
顾江帆有一次说,感觉政治老师上课是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背课文,周围几个同学深有同感。
余照侧头看顾江帆,她正聚精会神地用笔涂鸦。
眯着眼睛瞧瞧,发现她是在玩找东西的小游戏,一张纸上印满了小物品的图案,旁边一列是任务目标,正在涂的喇叭是紫色的。
涂完了开始聚精会神找别的喇叭。
“吱————”
令人牙酸的木头桌凳摩擦瓷砖地面的吱嘎声。
还有陈欣雨诧异的小小惊叫,大家困倦弯下去的脊背都挺直起来,纷纷看向教室后门处。
“怎么了姜远?”
政治老师两手扶着讲台,平静地问。
姜远站在原地,桌椅七扭八歪地在他附近排列着。
“他怎么了啊?”
顾江帆小声问,余照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他混乱地甩了甩头,仿佛是想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身体不舒服就去校医室看看。”
政治老师说完,他像是没听清老师说什么,直愣愣盯着她。
“你怎么了?”
姜远哆嗦一下,眼神游移看因为骤然推远桌子掉下来的书,呆愣了好一阵,才缓慢地弯腰捡起来。
可他的脸色更惨白了,连手指都是抖的。
将桌椅恢复好,无事发生一般坐回位置里。
教室的气氛再度回到了昏昏欲睡。
姜远课上怪异的举动一直在她心里默片播放,没琢磨出来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