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
京兆尹府的廊檐空旷而干冷。
隐隐有烈烈凉风呼啸着吹来。
沈昭昭垂头看着掌心的两个月牙印记。
那是她刚刚掐出来的。
她顺势张开五指,打量这双手。
陆绝虽然整日到处行凶杀人。
手却是干净白皙,指节瘦而长,腕骨突出,手背上是青色的脉络,好看得实在有些过分。
贺谨言的手也不错。
他是典型的书生的手,干净瘦长,指尖莹润。
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墨香。
不像陆绝。
指腹上有薄薄的一层茧,手背上有突出的青色脉络。
沈昭昭倏地回过神来。
顿时暗骂自己脑袋是不是被这些诡异的事情给逼坏了,竟然看陆绝的手看出了神!
她连忙移开视线,侧了侧头。
陆绝就落后两三步的样子,一身素白的衣裙,面无表情。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冷淡地扫了过来。
终于附近没有什么人了。
沈昭昭刻意将步子慢下来,与他并排,“吴丁真的提前准备了帕子吗?他和那个丫鬟合伙要害我?”
“还有吴丁姓崔是什么意思?”
沈昭昭压低声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奇地将自己的脑袋往陆绝的面前凑了凑,“你怎么知道这是崔侍郎的把柄,能让他当场就不追究了?”
陆绝没有说话。
像是哑巴了一样。
陆绝昨日就说崔侍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并告诉了她一句话,若是紧咬着他为何会出现在侍郎府后院不放,就用这句话来应对。
沈昭昭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并且他还说不必忌讳高府尹,他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没听到。
并且后续事情的走向以及崔侍郎的反应都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沈昭昭觉得陆绝这个人真是可怕。
明目张胆地闯入当朝侍郎府中,杀人行凶暂且不提。
还洞悉人心,并根据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猜测事情走向,从提前做好筹划,将关键点告诉她这个假陆绝。
但是平心而论。
要不是他提前告知了这些。
沈昭昭不觉得她能应付那个凶神恶煞的崔侍郎。
今日,她之所以在得知京兆尹府来找他是因为崔府的事就赶了过去,就是因为与其后面一个人面对崔侍郎,不如趁着今日陆绝也在……
不对啊。
崔侍郎本来就因为陈荣的事情在圣上面前参了陆绝一本,后来陆绝又因为报复闯入他家杀了他的管家,崔侍郎愤恨不平,告到京兆尹府,又被陆绝以某种把柄拿捏。
吴丁姓崔……?
莫非是崔侍郎的侄子什么的?
但是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甚至问帕子是不是却有其事,也一声不吭。
像是被下了哑药的哑巴一样。
沈昭昭气咻咻地扭头。
想得脑袋疼,索性就不想了。
但是……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冷不丁地顿住了步子。
“你说我们身体互换与崔侍郎府中的那个湖有关,找个机会过去一趟,但是今天我这么嚣张,崔侍郎还会让我进他的家门吗?!”
“当然不会。”
陆绝步子没停,被吵得忍无可忍,终于开了口,“他不仅加强守卫不让你进他的家门,还会派人来杀你灭口。”
??!
沈昭昭本以为陆绝又会不说话,没想到一出口就是崔侍郎会找人杀她,顿时惊诧地看向陆绝,声音都在抖,“陆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陆绝没有说他是不是认真的。
先一步跨出了京兆尹府的大门。
沈昭昭却是急了。
追着陆绝念念叨叨地问。
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要真的有人来杀我怎么办啊……
你不能这样管杀不管埋,只让我得罪他,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啊……
“昭昭!”
沈昭昭听见声音抬头。
不出意料地对上贺谨言清隽温润的脸,他关切而又担忧地看着她。
谨言表哥来接我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发现贺谨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拉住了她旁边的陆绝,“昭昭,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沈昭昭:“……”
陆绝:“……”
“我没事。”陆绝避开了贺谨言的手。
眼中满满当当地尽是厌恶戾气以及不耐烦。
沈昭昭本来还失落着。
猛地便看到陆绝这副要杀人的眼神,也不失落了,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谨言——”沈昭昭生硬地将后面的“表哥”吞了下去,“你放心,我们没事,高府尹只是问了问落水那日的事情。”
谨言?
贺谨言震惊了,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这个极其熟稔地称呼他的人。
我们有这么熟吗?
他没记错的话。
他和这位北镇抚司陆指挥,虽然远远地望见过几面,但是在此之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更何况,他现在去了大理寺,而,大理寺,素来和北镇抚司不对付!
心里再诧异这位传闻中冷面无情的人,此刻的自来熟是不是别有用心。
贺谨言面上却是半分未曾显露,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昭昭不小心落水,幸得您相救,贺某代昭昭谢过陆指挥了。”
看看!
什么叫温润君子,什么叫端方有礼。
“不客气不客气。”
沈昭昭一边笑一边暗暗地瞪了陆绝一眼。
不像有些人,冷着脸浑身戾气得像个煞神。在杀她未遂之后,甚至厚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