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于是又在屋内转了一圈。
看到了自己买的白色锦衣和紫色的大氅,真是越看越好看,觉得自己的眼光可真是好。
说起来进宫和去相国寺都穿的陆绝的官服,也没有什么机会穿。
如果不是今天要往湖里跳,她肯定是要穿着出门的。
沈昭昭又将自己没机会吃的几包蜜饯拿了出来。
塞到赵长安的怀里,“小胖子,这些都给你。”
赵长安抱着几大包蜜饯有些感动。
有些舍不得她,毕竟真正的陆指挥哪有面前的这位脾气好。
毕竟真正的陆指挥是什么样子的,他早有耳闻,并且在相国寺已经领会过了。
想到这里,赵长安有股子淡淡的忧伤,“沈娘子,换回来了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估计不会了。”
沈昭昭无情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得太多了,换回来了之后,我肯定离你们远远的。
去往侍郎府的路程很是顺利。
沈昭昭在赵长安的带领下,绕过侍郎府的正门,在后门见到了穿着白色衣裙的陆绝。
半个月前还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侍郎府。
此刻冷冷清清的,门前萧瑟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赵长安是哪里找来的钥匙。
捣鼓了一下之后,顺利地拉开了门锁。
三人依次走了进去。
这几日没有下雪。
湖边也不想上次一样覆盖着一层雪。
空中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阳光。
陆绝看了沈昭昭一眼,“等一会儿吧,还有一刻钟才是正午。”
哦。
沈昭昭悄悄擦了擦掌心的汗,压下心里的紧张与忐忑。
陆绝看向她,“我有事要同你说。”
我也有事要同你说,沈昭昭在心里想,她点点头,示意陆绝尽管说。
“我已经有几日没回沈家了,现在沈家上下都在找你。”
“哦,那你是偷偷溜出来的是吧……”沈昭昭表示理解。
“我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把沈明樱的胳膊折断了,沈老夫人让跪祠堂。”
沈昭昭:“……”
沈昭昭吸了一口气,表示没关系。
最多就是回去之后,她们要找她麻烦了。
许是因为马上就要换回来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此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与融洽。
她也看向陆绝,“我也有些话要和大人您说。”
陆绝同样爽快地示意她说,沈昭昭先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大人,我欠了赵长安五两银子,希望您回去了能还一下。”
陆绝回头望了不远处的赵长安一眼。
他也听到了这句话,现在正因为这种时候了,沈昭昭还想着他而感动不已。
但是没等赵长安感动完。
便接受到了真正的陆指挥扫过来的冷厉眼神。
他下意识地站远了一些,又站远了一些。
最后干脆在上司眼神的威逼之下,一路退出了后门,回到了马车上。
“哎,赵长安怎么走了?”
沈昭昭诧异地扭着头,故意笑着问道,“大人,你不会是故意把他支开,等会儿换回来了就杀了我吧?”
陆绝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做“陆绝”也有半个多月了,虽然她表面上插科打诨一副脑子都不太好的蠢样子。
但是到底是些小聪明,偶尔也会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扮演的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小姐,极快地跟上了他的话,同时暴露出了自己的思路。
她应该很期待尽快换回去赶紧回家吧。
换回来了之后他们应该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陆绝将目光落在了沈昭昭上扬的嘴角之上。
还是得尽快换回来。
女子的身份到底诸多不便,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陆绝顿了顿,故意道,“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沈昭昭笑容僵在了脸上。
声音里也是干巴巴的,“大人,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他又望了望天色。
离正午还有一会儿。
而这时的沈昭昭又斟酌着开了口,意有所指地道,“陆大人,我以前看过一个很有趣的话本子。”
见陆绝没有阻拦,沈昭昭便继续讲,“以前有个大官,他有个很漂亮的妻子,这个大官很宠爱他的妻子,直到有个男人寻了过来,这个大官才知道,实际上,他的妻子以前有过夫君,因为逃难才流落至此,大官很为他们的爱情动容,将妻子还给了这个男人,还给他们许多钱财。这个大官虽然失去了妻子,却因为成人之美的胸襟获得了百姓们的敬重。”
沈昭昭一边讲一边偷偷打量陆绝的脸色。
她讲得很直白了吧,陆绝应该听明白了吧。
陆绝眯了眯眸子,锐利地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
正午的凉风裹挟而来。
此时的侍郎府比第一次来的那日更安静,也更冷些。
冰凉的冷意透过薄薄的衣服,又透过温热的肌肤,像是要往心里钻。
沈昭昭还记得那日在湖里挣扎的冰凉与无助,但是,比起此刻的绝望,那些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
她还想试第三次。
陆绝拦住了她,“别试了,没用的。”
沈昭昭抹开眼睛上的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好像换不回来了……”
陆绝的面色极冷,像是挂着一层严霜。
他盯着面前的湖,纤细的五指握成拳。
他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同样被无情摆布的自己。
那时的他生活在被有心造就的软梦之下,以为会这样好好地在盛京城中长大。
直到突然的剧变将这场梦恶狠狠地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