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澄阳回家后看着空荡荡的狗笼:“妈,我狗呢?”妈妈:“我回家它就不在了,你问问你奶奶。”严澄阳又去问奶奶:“奶奶,我狗呢?”奶奶:“我哪知道,脏么脏死了,养这种东西干吗,浪费钱,不见就不见了。”
严澄阳找了很久,她找得越久,越是绝望。但万一呢,万一下一秒他就从小草堆跳出来,眼睛湿漉漉的充满委屈呢?不能放弃。“他会不会被附近的野狗咬死了?”“他会不会走到马路上被车压死了?”“又或者他吃了老鼠药死在了草堆里?”最后胡思乱想吞没了耐心,严澄阳把目光放向了监控。
她在监控室坐了很久,满脸的茫然。保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要不要我帮你报警,这是谁啊,太可恶了。”她说:“不用了,这是我奶奶。”监控室里只能听见颤抖着地吸气声和悠长地吐气声。
她缓慢地站起来,向保安道了谢,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她去了那片湖,终于哭出声来。眼泪止住的那一刻,已经和湖水融为一体。
其实这天她并不想回家,这只是很普通的周四,只是恰巧她没去上课,只是看见李墨搂着其他女生。她走向前,希望李墨给她一个解释。没有电视剧中那样狗血的故事,上次和这次都不是误会,李墨和实习单位的女儿在一起了。她站在那里像一个笑话,却又抬不起脚离开那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其实也谈不上多伤心,只是她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难免有些委屈。
如果被爱的前提是拥有权力,拥有金钱,拥有美貌,那我们大部分人——普通人,的确不配拥有爱。那百分之二十的人,不仅拥有百分之八十的财富,同时也拥有着百分之八十的爱。如果他们把拥有的财富与自身融为一体,不去惺惺作态地区分别人究竟是爱他的钱还是爱他自身,自然是可以每天换一个伴侣直到寿终正寝。爱情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利益。
有些人爱着财富,但其实爱的是自己。
有些人爱着真实,但其实爱的是痛苦。
有些人爱着平淡,但其实爱的是谎言。
有些人爱着自己,但其实爱的是世界。
哲学家,心理学家,人类学家,神经外科的专家,没有人真的了解人类。
她想回家抱抱狗,然后把狗还给李墨,可惜狗死了,和她的理智一起。她坐在河边,想起过往,她的家庭,她曾经的痛苦,手腕的那道疤没有随着时间淡去,上周六的争吵和打斗历历在目。
她跳了下去。
我到医院的时候,严澄阳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和旁边床位的不同,她没有亲人在身边,而显得格外清静。
“哈喽,你感觉怎么样呀。”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死不了”严澄阳低沉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四点就可以了。”“那我等会儿带你去吃饭。”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清了清喉咙,眼神飘忽不定,拿起桌边的水杯却发现无水可喝。我起身接过了她手中的一次性水杯,帮她去接了水。
我看着医院接水间因为潮湿掉下的墙皮发起了呆,然后拿出手机查询——“溺水后可以吃什么”,翻了几条回答后关上手机,我下意识猛吸一口气,有些害怕踏进病房。
说起来自私,没看到她之前,我沉浸在还有朋友的喜悦中,现在又不想面对她的痛苦。算算接水需要花的时间已经达到临界点,我盘算着打好草稿的腹语,挂起微笑回到了病房。
“我们等会儿吃什么”严澄阳接过我递过去的水,佯装无事地喝了一口。“你想吃什么呀”“火锅怎么样”“好啊”我本来想带她去喝粥,但又想让她开心,于是把拒绝的话烂在肚子里。
她换好了衣服,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支持她。晚风很舒服,扫去了我和她在医院时的沉重。等我们到火锅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店里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我和严澄阳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菜上得很快,却无人动筷。
她看着沸腾的汤底发了一会呆,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她打破了寂静说道:“我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看着湖,等到救护车来了我才意识到自己跳了下去。我以前也自杀过,是拿刀片割腕。但这次不是真的想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露出左手腕的伤痕给我看。经过时间的慈悲,疤痕已经淡了很多,隐约还能分辨出当年的痛苦。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人生阅历,我压根不知道讲些什么能够截住这一句话,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我说:“现在人没事就好。”
她继续说道:“记得初中的时候,我爸家暴我妈,我妈和他对打,我去劝架,然后被打了一巴掌,血都流出来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边哭一边吃饭。第二天我奶奶去学校找到我,当着我同学的面把家里的事情全说出来了,还把我骂了。”
我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她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不该被生下来吧。那天回家,狗不见了,是我奶奶扔湖里淹死她的。我和李墨分手了,我爸妈又在打架,我真的崩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我给她递了纸,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等我们工作了就好了,男人有的是,狗也会有的,工作了以后搬出去,不住家里,再熬一熬,还有我在呢。”
看着严澄阳平静了一些,我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她没有回答我,夹了点蔬菜放在碗里,缓缓开口:“没有病那些医生都会说你有病。”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我转口说:“快吃肥牛,肥牛好好吃。”
吃完已经快十点,这个点已经回不了学校了,我把严澄阳带回了我家。回去的路上严澄阳的手机没有响过,没有一通电话来自她的亲人。我发微信跟爸妈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我要带个朋友回家住一晚,别的什么都没说,他们表示很欢迎。
开门时一团白色冲出来跳到我膝盖,随后闻了闻严澄阳身上的味道,对她叫了两声,严澄阳倒是很平静,小狗可能也觉得甚是无趣,注意力又放在我给她带的夜宵上,我不想让狗刺激到严澄阳,我摸了摸狗的头让她进去,从鞋柜里给严澄阳拿了双新拖鞋。
我妈像是代替狗狗撒娇说:“她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