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姬兰玉的生辰。因为是她19岁的生辰,不是什么整日子,且她还在这一年与驸马和离,独自居住在长公主府,于是她也没有过得太高调,就只是晌午去宫里陪太后皇上吃了一顿饭,晚间又自己在长公主府里整治了一顿宴席,带着府里10个面首公子庆贺了一顿便罢了。
三千此前并不知道这日是姬兰玉的生辰,盖因姬兰玉实在太过低调,在生辰的前几日竟一点儿也没为自己准备什么。
不过三千虽然没来得及准备贺礼,但也很是有心,在她们小小的宴会上为长公主献了一支剑舞庆贺。
这一回三千的剑舞倒是与以往时候都不同了一些,一招一式之间少了一些凌厉与刚硬,多了一些飘逸与柔和。
若说以前他舞剑时带起的剑风就像那凌厉的北风,让人不寒而栗,那么现在他的剑风就如同一缕和煦的春风,不会将花叶草木的生机扫落,最多就是为春日的柳叶裁剪一番罢了。
这还是三千第一次如此柔和地使剑,好像在今天这个日子里,他陡然生出了一腔柔情似的。
有三千第一个以剑舞为贺礼为长公主庆生的,其他面首们也不甘示弱,纷纷献上才艺。即使不为祝贺长公主,也要在长公主面前露个脸才好。
正当长公主府内一片欢腾时,门房匆匆而来。
“长公主,季公子在外求见,您……要让他进来吗?”
姬兰玉稍稍愣神,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罢了,不必让他进来。”
去年她的生辰是季云礼陪着过的,今年……他们既已和离,还是不要藕断丝连的好。
季云礼显然还没有放下,所以姬兰玉更不能再给他无谓的希望,让他一直念着自己。
姬兰玉与他真心相爱过,分开了也希望他能过得好,觅得佳人,幸福一生。
门口求见的季云礼听说姬兰玉不见自己,心中有些失落,但也觉得在意料之中,便吩咐手下人递上一个锦盒。
“这是季某送给长公主的生辰礼,劳烦你们送到长公主手上。”
长公主府的下人们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稍晚,姬兰玉便收到了季云礼送来的礼物,到手沉甸甸的,打开锦盒就看见里面放着一套孤本琴谱,正是姬兰玉曾经有意去寻的那一套。
这套琴谱很是有名,因为是孤本,一向是有价无市,也不知季云礼费了多少心力才寻来。
姬兰玉的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为季云礼这番心意而感动不已。
恰在这时,柳叶又捧着两个锦盒进来了。
“长公主,方才又有两人送来两份生辰礼,但他们都没有说明来处是哪里,奴婢不知道是哪个府上送来的,不敢擅自做主,还是长公主您看一下吧。”
姬兰玉心下疑惑,送礼本就是人情往来,而送她礼物还要匿名的……或许就不是什么简单的面子情了。
应当不是宫里那些亲戚,或许是哪个想要讨好她的大臣吧。
姬兰玉随手打开其中一个装饰华丽的锦盒,才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锦盒中放着一个嵌满红宝的黄金头冠,那头冠雕工精细,其上细细密密的金丝镂空雕刻出百花与凤鸟的纹样,下面还镶嵌了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看着这样的礼物,姬兰玉陡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用眼睛细细扫过其上镶嵌着的红宝石……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一颗。
这居然是摄政王从首饰铺里强硬买下的镇店之宝!
姬兰玉并不认为摄政王手里的东西会轻易被旁人拿到送人,那么送她这份礼物的人就是……姬明成!
她与姬明成并无交情,姬明成为什么要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甚至还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姬兰玉恍然间又想起那次见面,她转身之间姬明成看过来的眼神,犹如流动的、浓稠的、滚烫的一汪岩浆……
仿佛有什么真相在呼之欲出,但又被她下意识地否认,捕捉不到。
姬兰玉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下有了考量。
姬明成此人心思深沉,她断不能忽视,下次有机会定要试探他一番,查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姬兰玉心里想着事,手上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另一个锦盒,看见里面的内容,她的眼神再次凝结。
里面竟是一柄玉质的簪子,观其色泽与质地,就知道这是纯度极高的羊脂白玉所制,光是材料就价值不菲。而其上的雕刻,居然是……玉兰花,不是单一的一朵,而是整根被雕成了错落有致的一枝玉兰花,样子精巧无比,绝非寻常可见。
能送出这份礼的人,兴许也是家世不凡。
可此时姬兰玉的脑海里,却想起了另一柄玉质的兰花簪子——一柄碧玉兰花簪。
曾经的那柄碧玉兰花簪仅仅是非常寻常的雕工和样子,玉质在她眼中也算不得上等,但因为是心上人送的,在她看来便是价值连城,至今都被她好好地保存在妆匣的下面。
如今这柄兰花簪虽然样式精美,材质细腻,却是来历不明,令她不能放心地佩戴。
“柳叶,把这两份礼都收到库房中吧。”姬兰玉抬了抬手,便不再去看那两份礼物。
这两样礼物虽然都是华贵,但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因为礼物贵重就放松警惕?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摄政王缘何要将那头冠送予她,还有把柄羊脂玉兰花簪,究竟是何人所送?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营帐中。
一身风沙的冷峻将领正坐在一张兽皮上,他手里拿着一个酒樽,对着帐外朦朦胧胧的月光一敬,方才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去,他的脸颊微红,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醉意。
“那贺礼……有如期送到她手上吗?”
坐在薛齐一旁的刘风颔首道:“早在半月前就叫人送去了,定会准时交到长公主手中的,校尉就放心吧。”
“今日……也不知她是怎么过的。”薛齐的声音幽幽的,带着极为克制的思念,“马上……就能再见面了。”
如果是两个月以前,刘风可能还会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