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顿时了然。
二房小姐,便是她那庶妹傅荷荷。
那日前厅风波,傅荷荷被傅予怀责罚了二十大板,想来也是因此心生怨恨,便一直伺机而动,报复回来罢。
入宫的名单一早便呈了上去,倘若她明日不曾入宫,那便是大不敬的罪名。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届时她的下场定然不会好过。
现如今倒不是问罪的时候,温芽指尖轻扣桌面,暗自思忖。
她已进宫面见太后数次,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礼仪周全,倒没什么可紧张的,要紧的是吉服。
她的吉服上月便送去给绣娘打理了,现在取回来倒还来得及。
捋清思路,温芽停下手中的动作,“见桃,先去绣娘那儿将我的吉服取回来。”
见桃闻言,拔腿便往外匆匆踏进夜幕。
灯火葳蕤,暖炉中的精炭忽而爆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透过窗棂,温芽望着茫茫夜色,心乱如麻。她欲端起茶杯,可怎料一个不稳,茶杯竟跌倒在地,茶杯顿时四分五裂,茶汤洒得到处都是,裙角也是湿了一片。
温芽蹙眉,唤来了侍女打扫,又走进内室换了身衣服。
刚系上腰带,便听见外头有匆忙的脚步声,还未抬步出去,见桃焦急的声音便穿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
心中的念珠顿时断裂,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温芽一把掀开帷帘,便见见桃慌乱地跑进暖阁,手中拿着一件吉服,声音甚至带了哭腔,“小姐,吉服被弄坏了。”
温芽拿起吉服左右端详,衣服已经变形,臀部甚至裂了开来,上头的玉兰图案被扯得歪七扭八,有的地方还抽丝了,看起来十分破败。
温芽蹙眉,“是怎么回事?”
主子这般沉得住气,见桃自然也稳定了下来,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原是管事的刘婆婆带人将吉服一一送至各院,到了梨梦院,傅春瑶便扣下了她的吉服,说要试穿。
等到送回绣娘那儿时,吉服便成了这般模样,傅春瑶只说是自己试穿了一下,没曾想竟小了这么多,一不小心便将吉服撑大了。
绣娘闹着要禀明夫人,却被对方施压,不准她声张。
听完全过程,温芽扣动桌面的动作顿住。
她未曾想到,傅春瑶对她的恶意竟如此之大,上次合欢酒事件冲着她一人来也就罢了,如今这样大的场合,她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整个忠勇候府又怎能逃过?
她沉下心来,命人速速将绣娘请来,一则看看是否还有补救办法,二则看看她往年的吉服能否拿来应付。
绣娘匆匆而来,还带来了一件她两年前的吉服。
可看到吉服的一瞬间,温芽的脸色便变得不大好看。
这两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又正是女儿家发育的时候,且不论那身吉服短了好大一截,光是胸前和后臀的尺寸,便已极其不符。
温芽看了眼见桃。
后者几步上前,从兜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到绣娘的怀中,语气恳切道:“马娘子您再好好想一想,可还有补救法子?若明日没有吉服,我家小姐入不了宫,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整个候府都得赔罪。”
入宫的名单此刻已经呈上,即便现在称病,也是来不及了。
绣娘连连推开那一包银子,欲哭无泪,“小姐,不是老身不肯替您办事,即便立刻赶一件吉服出来,也得五个绣娘没日没夜赶工十日。”
温芽并不死心,“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绣娘摇头,又忽然顿住,“小姐您何不问三小姐借一身吉服?三小姐去年的吉服,您穿来应是大差不差。”
此话一出,别说是温芽,便是见桃也知这绝无可能。
傅和静与温芽有多不对付这是整个候府都知晓的事。
她怎么可能会帮她。
果不其然,两刻钟后,见桃从静心院回来,一无所得。
“三小姐只说,除非小姐亲自上门磕头请求,否则吉服断不会给咱。”
闻言,整个昭华院都冷寂下来。
温芽微不可闻地沉了口气,她只觉得额角疼得厉害。
且不论她是否愿意去静心院向傅和静磕头下跪,以对方的性子,想必即便她一一照做了,也讨不到丁点好处。
如此一来,身后竟全然没了退路。
“小姐……”见桃上前搀扶住她。
温芽推开她的手,独自撑在软榻之上的桌角,“你且带着人都出去罢。”
偌大的暖阁之中,仅剩她一人。
她攥着帕子,贝齿轻咬红唇,目光落在窗外。
今夜难得没有下雪,抬头间,望见了天上一轮明月,落下泠泠光辉,洒在身上冰凉刺骨。
连脸庞都凉了几分。
温芽伸手去抚,惊觉那是泪。
傅予怀便是在此刻走进昭华院的。
刚踏进暖阁时,温芽从思绪中惊醒,匆忙拿帕子拭去泪水,可湿润泛红的眼睛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即便是此时,她也从未忘记要行礼问安,温芽凄凄福身,声音微颤,不可自抑地带着哭腔,“兄长安好。”
这般模样,挣扎不安又无可奈何,叫傅予怀想起了在江南狩猎时,捕到的一只幼年兔子,也是这般看着他,脆弱得紧。
身后的杨禧此刻呈上托盘,上面放置的是一身吉服。
“大人知晓小姐正需吉服,便特意送了来。”
温芽哑然,张了张嘴,好半晌都说不上话来。
“兄长怎会有女式吉服?”
傅予怀并不回答,只是坐上了她的软榻,漫不经心地端起她用过的茶盏,品了一口茶。
“换上试试吧。”
一时之间,温芽思绪万千,捋不过来,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知晓要紧的还是吉服,遂唤来见桃,伺候着她去内室换上衣服。
一刻钟后,帷帘掀起。
温芽施施然走出来,那华丽端庄的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