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被傅予怀责罚之后,傅春瑶几乎丧了半条命,很长一段时日不曾出自己的院子,她顾及颜面,对外也只称感染了风寒。
张氏那边听说了此事,但一问是傅予怀罚的,即便心疼,最终倒也没说什么,只差人送了好些绸缎补品来,叫她好生将养。
傅春瑶长在商贾人家,是个看人下菜的主,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便想尽了法子折磨房中的侍女。
这日她心血来潮,想看那黄梅戏,恰好房中一个侍女梅儿曾学了些曲艺,她眼珠一转,便命梅儿换了戏服去院子里唱戏。
梅儿一听这话,便吓得满脸苍白,连连跪地求饶,哭得涕泪横流。
这冰天雪地,隆冬时节,穿着轻薄的戏服在院中,只怕不是冻个半死,也得躺上几个月。
傅春瑶自然知晓,但这些下人命如草芥,她完全不在乎。
正说着,一众婆子鱼贯而入,捧着锦缎华服。
为首的刘婆婆一进门便看看见了地上跪着,头磕得发青的梅儿,眉头微蹙,但忌惮着傅春瑶,她并未多说什么。
“这又是什么?”傅春瑶扫了眼婆子们手中的东西,并未放在眼里。
“是面圣时须穿的吉服。”
“面圣?”傅春瑶动作一顿。
刘婆婆一五一十道:“腊月初一,诰命夫人须带着小姐们进宫面见太后,若世家小姐尚未婚配,多半太后还会亲自指婚,以示天家恩惠。”
傅春瑶还懒懒地趴在软榻上,一听这话,便也顾不着疼痛了,撑起身来去看。
给她送来的吉服是新裁的,十个绣娘赶工了半月方才完成,自是非比寻常,摸上去如水般丝滑,图案栩栩如生。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自出生以来,还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衣服。
可余光中又扫过另一套吉服,上头的图案竟掺了金线来绣,看上去金光闪闪,尽显奢华,比起来她的那套吉服竟黯然失色。
傅春瑶皱了皱眉头,“这套吉服是送去哪儿的?”
“是送去昭华院的,三……温小姐与宁安候世子定了亲,太后自是要问话的,所以今年的吉服送去绣院改了改,显得比往年隆重一些。”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傅春瑶面上的笑此刻荡然无存。
刘婆婆见状不妙,便福身行礼,“若无他事,老身便告退了。”
“慢着,”傅春瑶忽道,唇角扯了扯,笑了出来,“正好,我呆会儿便要去见妹妹,不如我亲自把衣服送去吧。”
刘婆婆顿住,暗知不妙。
傅春瑶施压道:“怎么,难不成是不放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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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冬风凛冽,树枝被吹得一颤一颤,平添几分冷寂。
梅儿躲在长廊的角落处,小声啜泣,左脸肿得老高,这一抽动,倒更痛了几分。
刘婆婆从袖中拿出一小盒膏药,细心为她擦拭伤口。可脸上这伤口,比起她身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梅儿自进府以来,便是她一手教养的,如今分去了梨梦院,竟被如此糟蹋,刘婆婆心疼得泪眼婆娑。
梅儿连忙为婆婆拭去眼泪,声音哽咽,“婆婆,你别担心,我皮糙肉厚,这些伤过两日便好了。”
刘婆婆叹息,即便早已看透,但仍旧觉得悲哀,“我们这些下人天生贱命,全看主子的脸色过日子,今日教养礼仪的王婆婆也跑来找我哭诉,说三小姐整日贪睡,并不用心学礼仪,言语稍有不顺她心意,开口便是要打她板子。”
“这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三小姐如此娇纵,竟扣下了温小姐的吉服,若温小姐殿前失仪,那是要连累整个候府的。”
整个候府荣辱与共,若候府出事,最先倒大霉的表示她们这些下人。
梅儿吓得噤声,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那我们赶紧禀告夫人!”
可刘婆婆却是不住摇头,她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夫人知道也就等同三小姐知道,夫人如今又这般宠爱三小姐,届时你我该如何自处?”
梅儿嘴巴一撇,泪水又奔涌而出。
刘婆婆此刻比她更焦灼,她是奉命送吉服的,出了差错,第一个掉脑袋的便是她。
如何巧妙解决这次危机,又不伤及自身?
如今危机在前,刘婆婆也是急得左右踱步,半晌之后,刘婆婆忽而抬头,眼底冒出精光。
“有了!去禀告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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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院,暖阁中。
见桃将将点燃一支线香,二苏旧局的茉莉花香便弥漫开来。
刚用完晚膳,闲来无事,温芽坐于软榻之上,便绣着香囊,月白色的锦缎之上,几朵玉兰欣然怒放,露出娇蕊。
少女低眉垂目,几缕发丝落至胸前,甚是妩媚。
见桃拿着剪刀和红纸上前,眉开眼笑,“还有一月便过年了,小姐我们不如剪些窗花贴起来吧。”
温芽淡笑着,默许了她的提议,她放下香囊,端起茶盏,正欲饮下的时候,她忽而顿了一下,“如今是几日了?”
“冬月三十。”
温芽放下茶盏,娥眉微蹙,思量着什么,“按照礼制,往年腊月初一都要随母亲进宫面见太后,明日便是入宫的日子,怎的未见人来通传?”
难不成是因为如今她并非候府嫡女,连进宫面见太后的礼制也省去了?
温芽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便她并非候府嫡女,但她与沈烨的婚约依旧存续,这门亲事还是太后亲赐,于情于理,此番她都该入宫的。
除非有人不想让她去。
温芽沉眸,周身多了几分清冷意味,她让见桃先放下手中差事,亲自去打听打听。
半个时辰后,见桃便匆匆回了昭华院。
“果真如小姐所料,夫人原本遣了人来昭华院通传,只是被一个柴房的一个烧火丫头给截了下来。”
“一个烧火丫头能有这般胆量?”
“那烧火丫头原是二房小姐院里的人。”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