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
如今已是年下,过了今日便是小年,侯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
只有昭华院紧闭院门,从外处看,几缕枯枝越过高墙,格外凄凉。
一位婢女提着一盏兔子灯笼,在门外探看,踟蹰不前。
掌事的嬷嬷看到她这模样,眉头一皱,只当她是在偷懒,“磨蹭着干什么呢?”
婢女才十二三岁,前些日子才入侯府,眼里满是懵懂,“嬷嬷,我在想这昭华院住的是何人,这门口要不要也挂上灯笼?”
其他院子都是新崭崭的喜庆灯笼,唯独这里没有,怪冷清的。
嬷嬷睨了她一眼,“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的着下人来管了?你只需记着,这里不需要挂灯笼,饭菜与炭火也不必供应。”
婢女张大了嘴巴,眉头皱了起来,“那里面的人不会被饿死吗?”
一直板着脸的嬷嬷竟也叹了口气,“那都与咱们无关,这里头的人犯了大错,惹了侯爷与夫人不快,自然要吃些苦头。”
另一个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婢女听了,冷嗤一声,“何止是惹了侯爷与夫人不快。”
嬷嬷睨了她一眼,并不打断。
这婢女瞬间得意起来了,前些日子她有福气,跟着去了一趟行宫,所以知道的内情更多,只等着显摆。
“温小姐是惹了长公主不快,寿宴那日,长公主当众取消了两家的婚约!”
嬷嬷皱着眉头不信,“莫要说这些没影的话,傅家与沈家的婚约是太后亲赐的,又怎么可能会取消?何况,若真‘当众’取消了婚约,又怎么可能只你一人知晓?”
婢女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她亲耳听到的,连忙摆手,急忙证明自己,“这婚约取消是长公主口头的一句话,但在在那样的场合,长公主如此不给温小姐脸面,甚至与候府撕破脸,足以看清长公主是真心厌恶了温小姐,这婚约取消,不就是迟早的事?”
嬷嬷上下扫了她一眼,还是不信,“那你到说说,长公主因何对温小姐生了厌恶之心?”
那婢女挠挠头,“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置喙主子的事?”
背后赫然一道厉声传来,几人纷纷看去,竟是老夫人院中的掌事李嬷嬷。
李嬷嬷快步而来,向来平和带笑的面孔此刻板着。
几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低着头不敢出声。
“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
李嬷嬷冷着脸发话,底下人无一不从。
打发走嚼人舌根的下人,李嬷嬷望着紧闭的昭华院大门,无声叹息。
她抬了抬手,身后跟着的婢女便过去敲门。
开门的竟是温芽的贴身侍女见桃,李嬷嬷下意识蹙紧了眉头,“怎是姑娘亲自来的?旁的人呢?”
见桃的面容比起从前暗淡了不少,乍一听见李嬷嬷这样关切,她的眼中瞬间冒出了泪花,“旁的婢女早在几日前便离开了昭华院,如今这儿,只有我和小姐了。”
想也知道是何缘由,但这些人怎能如此势利?
“温小姐也不发话么?”
若主子发话,即便昭华院荒废下去,那些婢女也断不敢离开的。
见桃吸了吸鼻子,“小姐只说她们留在昭华院也只是受苦,便给她们一人分了一些银钱,放任她们去其他院了。”
自己都这般际遇了,还念着旁人。
李嬷嬷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
见桃引着李嬷嬷到了内室,刚踏进来,李嬷嬷便打了一个寒噤。
这内室里竟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再看看炭盆,早已没了火光,只剩暗淡的灰烬。
里头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是李嬷嬷来了么?”
女子的声音极其柔弱,听得李嬷嬷心里一堵。
李嬷嬷快步上前,掀开帷帘,便见着倚在床头,面色苍白的温芽。
她脸上没了血色,人看着也瘦了不少,总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黯淡无比,像是蒙尘的黑珍珠。
李嬷嬷鼻子一酸,老夫人这般疼小姐,若见了小姐如今这般境况,定要心疼得不行。
“嬷嬷快坐,如今我这儿也没有茶水可招待的了,嬷嬷莫要见怪。”温芽淡笑道。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叫人心疼。
李嬷嬷默了默,这才缓缓道:“老夫人念着小姐,便命我送来了这些银炭与吃食,大抵也能顶到年下,届时老夫人再替小姐说话,想必念及老夫人的面子,侯爷与夫人也不会太苛待小姐。”
“阿奶这般念着我,我却让她老人家担心,实在不孝,”温芽手摩挲着佛珠,眼睫轻颤,可随即,她话音一转,语气淡淡,“阿奶身子不好,不宜忧思,嬷嬷回去只管告诉阿奶我一切安好……咳咳……不必在父亲母亲面前替我说话了。”
李嬷嬷鼻尖一酸,她眼窝浅,见不得这些,又恐在小姐面前失态,便擦了擦眼。
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侯爷与夫人当真是狠心。
“小姐只管好好歇着,旁的事老奴知道该怎么办,老夫人那儿,你也无需担忧。”
温芽淡笑,像是脆弱易碎的琥珀。
“有嬷嬷在,娮娮自然放心。”
李嬷嬷偏开脸,整理好表情。
温芽尚在紧闭,她也不好待得太久,便嘱托道:“昭华院的西厢房后有一处狗洞,与外界相通,小姐若有要事,可在此处留下书信。”
温芽心下感激,却实在提不起兴致,只是略微颔首道:“难为李嬷嬷想得周到。”
李嬷嬷点头,又想起什么,打量了一下温芽的脸色,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
“昨日夜里,沈世子的贴身侍从送来了一封书信。”
温芽抬眸,有了些许动容。
直到李嬷嬷走后,她方才打开那封信。
落笔的日子是在五天前,算来正是行宫寿宴那日,只是那时,沈烨还不知晓这一切的变故。
信很长,洋洋洒洒写了有六七页,足以看得出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