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走在长街上,温芽轻轻咳嗽了几声。
诗茉替她拢了拢披风,“小姐喝些热茶罢。”
中了毒之后,她的身子还未恢复过来,这样一番折腾只会让她身子更难受。
如此看来,傅予怀面临的事情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她眉宇中尽是化不开的担忧。
已是夜幕时分,可她下了马车时,柳家夫妇还是在大门处等着她。
温芽受宠若惊,快步迎了上去。
“快慢些。”柳夫人赶紧伸出手接着,将她左看看右看看。
“可好些了?”
温芽心中热流涌动,她点了点头,“已经好些了。”
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柳仁杰也是蹙紧了眉头,“那些人实在太嚣张!”
“老爷。”柳夫人出声制止。
温芽垂眸。
前几日的事已经传得上京人尽皆知,傅予怀虽被停职,但仍旧是朝廷重臣,可有人竟敢在青天白日里对他动手,实在是目无王法。
可是查了这些天,依旧是没有下文。
或者说是,知道是谁,但没有证据。
这些事情温芽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也知晓柳仁杰正在查这桩案子,所以才这般生气。
她笑了笑,温言安慰:“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揪出来。”
柳仁杰听闻此言,舒了些心。
*
柳家将她安置在东边的一处院子,唤做东篱院,里头早早地就打扫了出来,院中种了一大颗桂花树,若到了金秋时节,整院飘香。
“柳大人与夫人待小姐真是极好的。”诗茉忍不住道。
温芽自是心中感激,柳家待她的确是真心。
次日一大早,温芽便起身梳妆好,前去柳夫人所在的院子。
厢房的门恰好开了,一众侍女鱼贯而出,端着洗漱的水盆。
见到她来,柳夫人身边的嬷嬷喜道:“温小姐怎来得这样早。”
温芽浅笑道:“我来侍奉母亲。”
这话一出,那嬷嬷心中一喜,她这一声母亲若让夫人听了,定欢喜得很。
嬷嬷忙进去通报,眨眼的功夫,便又出来请她进去。
温芽进了门,屋中点着安神香,让人十分安心。
柳夫人尚坐在铜镜前,还未曾梳妆。
她走近了去,在柳夫人面前提裙跪下,行了叩拜礼,一举一动,娴静大方。
“女儿给母亲请安。”
柳家早在之前,便以义父义母的身份护了她一次,如今,她也该行这认亲礼了。
柳夫人大喜,她只觉得与这姑娘颇有眼缘,如今能唤她一声母亲,实在是让她高兴。
“快些起来罢,你身子不好。”柳夫人温言道。
温芽这才起了身,从诗茉手中皆过一盏茶,双手奉上,“母亲请喝茶。”
柳夫人笑着接过,品了一口。·
放下茶盏后,柳夫人看了眼身旁的嬷嬷,对方会过意,从一旁取来一个匣子。
“你既叫了我一声母亲,那我也该赠你一样东西,看看罢。”
说着,那匣子便被递到了温芽面前。
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长命锁。
温芽讶异,“母亲,您待娮娮这般好,这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嬷嬷笑着道:“小姐快些收下罢,这长命锁早在小姐第一次来府后,夫人就找工人做好的,就等着这一天呢。”
如此说来,温芽是再不能推却了,她心中阵阵暖意上涌,行礼谢过了柳夫人。
见柳夫人尚未束发,她便接过木梳,笑得温暖,“那我来侍奉母亲梳妆罢。”
柳夫人自是笑着答应。
两个身影被日光笼罩着,柔和了轮廓,美好得叫人不忍出声打破。
这等场面,叫一旁的嬷嬷看了,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夫人总算如愿了。
*
温芽在柳夫人的院中用过了午膳,便一起坐在贵妃榻上绣花。
温芽手巧,不一会儿一朵荷花便绣了出来,栩栩如生。
柳夫人赞叹:“娮娮真是心灵手巧。”
温芽莞尔,“母亲既喜欢,我便将这荷包送给母亲。”
母女两欢笑着,消磨着时光。
正当荷包收尾时,温芽手中的绣花针忽然一歪,扎在了食指上。
她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血珠凝在了荷包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伤着了?”柳夫人担心地将她的手拿了过来查看。
温芽笑笑,“无妨,或许是太久不曾做针线活,有些生疏罢。”
“那快歇会儿。”身旁的侍女撤下了针线。
见她一脸不自在,柳夫人温声道:“许是累了罢,小厨房炖了有雪梨羹,静心,去端来给小姐尝尝。”
说罢,一位侍女便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端了食盘进来。
温芽接过,还未拿起调羹,便有下人慌慌张张进来。
“夫人!不好了!”那下人跪在面前,神色慌乱。
“发生了何事?”
“老爷与傅大人在城郊遇刺,傅大人中箭身亡了!”
白玉瓷碗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
刑部尚书与内阁次辅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谁都没有想到,那位位高权重的内阁次辅竟然以这样惨烈的方式退场,为革新派的失败划上了一个句号。
这场刺杀受到重创的还有傅府。
没了傅予怀,傅家便迎来了真正的陨落。
一夜之间,傅谌与张氏皆白了头。
温芽赶去傅府时,傅府已经搭好灵堂。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她。
可只是遥遥地看见那刺目的白,她便软了身子,差点一头栽倒。
即便到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