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柠拘谨又无所适从地抬起眼，她有些庆幸此刻的光线模糊，让她有了些否认的勇气：“没、没啊，你看错了。”
徐宴清估计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唇角弯了弯：“可能吧。”
他站起身来，两人的距离随之拉开。那股极其强烈的、温热的存在感也随之消失，只有被他碰过的耳朵尖还滚烫炽热。
说话就说话嘛，撩别人头发干什么。
祁柠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按着心脏，脸颊发烫。
求你了。
别跳了。
别！跳！了！
出！息！点！
她深深呼了好几口气，坐正了身姿。
后台灯光灯光可能是坏了，徐宴清按半天都不亮，于飞又忙着调情，一直都不进来。
徐宴清拎起吉他，回头问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祁柠深叹了口气：“等你帮教练表白完再说吧。”
他点点头，倒也没多问，他撑着手臂坐上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一只脚闲散地点着地，吉他放在膝盖，修长指尖有一下每一下地调着音，弦音漂浮。
他手中这次是一把棕色偏黄的木吉他。
祁柠好奇，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偷偷摸摸的，看一两眼，被人捉到，惹得他笑了声。
祁柠脸庞仿佛点着了，烧得通红。他的唇角弧度浅浅，淡笑着问她，想听什么歌。
可能是屋子里太黑了，祁柠竟然觉得那一刻他眼睛亮得惊人。
她很早以前听朋友描述过他的现场——是那种很燃，很嗨，很炸，瞬间激起人情绪的节奏。
祁柠猜想那可能是他的个人风格。
这就让她觉得有些为难了，那种节奏特别快的歌，会让她觉得脑袋都被吵得疼。
她从来都不听。
人家让你点歌。
你总不能说一首他不会的来下他的面子吧。
但祁柠又恍惚间想起谈星泽说过，他好像什么歌都会。
后来这首歌还是于飞给点的，他一脸义正言辞：“肯定是慢歌啊，不对，情歌，我表白啊兄弟，唱得越深情越好，最好能像丘比特的箭咻咻咻一样扎中我未来女朋友的心。”
外面传来女人清脆的呼喊声，于飞赶紧哎了声，隆重地拍了拍徐宴清的肩膀，感恩涕零：“谢谢你，我背后的男人。”
徐宴清跟着开玩笑：“那能不能劳烦您帮你背后的男人开个灯？”
“后台的灯没来及换，我给你开这个。”于飞走到墙边摁下开关。
灯光不亮，是小盏的星星灯，微弱地照亮一小片的地方，像是加了层昏黄又朦胧的滤镜。
于飞自恋地对着镜子摆弄了下刘海。临走前还不忘敲了一下祁柠的脑门，闲闲地翻旧账：“看我今天怎么追到你师娘的。”
祁柠疼得捂着脑门，还没来得急控诉，于飞就悠哉悠哉地走得飞快，祁柠拿他没辙，情绪达到巅峰，闷闷不乐地盯着他的背影。
徐宴清在身后拨了下吉他，压低嗓音，笑着安慰她：“没事，我帮你报仇。”
祁柠转头，就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
星星灯一闪一闪，融融地亮着光，氛围安静舒缓，只有一幕之隔的于飞咋咋呼呼的声音装逼又惹人瞩目地传着进来——
“对，真真，你就坐那。”
“远一点有演唱会的氛围嘛。”
“我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王者。”
“咳咳！我要开始了！”
徐宴清没弹。
于飞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毫无演技地大喊：“我开始了？我开始了——！”
徐宴清还是没弹。
于飞声音开始慌了：“真真，你别急，我吉他出了点问题，我调一下音哈。”
紧接着，幕布像是被人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凸起来一块，于飞的嗓音又低又小声：“兄弟，你还没准备好吗？”
祁柠憋笑憋得要死，非常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
弦音也在这一刻缓慢而深远地响起。
相比在外面，祁柠离徐宴清更近，她甚至能看见他指尖在轻轻拨动琴弦。那双手真的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仿佛天生就为了吉他而生。
歌声揉进了细碎的光里。
也在那一刻，捉住了祁柠的耳朵。
祁柠觉得她曾经听过的那些词汇，跟今晚的徐宴清好像完全不搭边。
男人低着眼，弦音细腻柔和，他身后的星星灯发出的光，修饰着他下颌线清晰的侧脸。
但是……
为什么？
祁柠抬眼望了一下他。
为什么他的弦音里有一种很低落的感觉。
祁柠感知情绪的能力特别强，因为不太擅长于人际交往，所以很多时间都花在观察上。
小的时候祁望山工作压力大，江慧又是全职主妇，养老，家庭，全家人的经济压力都只压在他身上。
但他回家的时候总是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跟江慧还是当时只有四岁的小祁柠说他工作的趣事。
饭桌上和睦又轻松。
江慧当时一点都没发现，只有小祁柠，趁着江慧洗碗的时候，踮着脚尖给了祁望山一个拥抱，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爸爸，你辛苦了。”
祁望山当时都楞了，又想哭又想笑的，百感交集，最后只是揉揉她的脑袋，低声笑了下：“不辛苦，为了你们，值得的。”
后来年龄渐长，祁柠感知情绪的能力更上一层楼，她又喜欢上了音乐，音乐的曲调里藏着作曲人无法隐瞒也无法掩盖的情绪。
当初的那首的纯音乐，就是因为太有共鸣，所以才成为了她的白月光。
而现在……
徐宴清唱得明明是情歌，为什么总有一种抱着一根浮木在深海飘荡的感觉。
居无定所，孤苦伶仃。
可是他从进门起就是在笑的，不应该——
祁柠思绪还没有捋清楚，曲调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