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事呢……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是他们两兄妹不行。
她可以过得苦。
但是他们两兄妹不行。
他们必须得过得好,过得很好。
所以在那个可以赚大钱、却要以分离为代价的出国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祝婉慧很快做了决定。
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她已经走过太多的弯路了,浪漫早就被无限消耗,她没有空考虑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分离只是暂时的。
唯一对不起只有她们两兄妹。
她走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周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少年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是哑着声说:“妈,我会努力的。”
“我会让你以后都不这么辛苦。”
再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祝婉慧被强行抽出回忆,茫然地发觉,她对徐宴清的记忆停留在他的十七岁。
尖叫声从某个员工小姑娘无意转头,发现身后的祝婉慧时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凝滞,摸鱼被抓到,所有员工诚惶诚恐,谁也不敢开口。
空旷的办公室只有没暂停的iPad的声音。
男人声音干净又通透,温柔情绪短短几秒内娓娓道来。
祝婉慧看了屏幕一眼,反应快的员工小姑娘迅速关掉音频,胆战心惊地对上祝婉慧审视的目光。
但是祝婉慧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
走过楼梯拐角,她清晰地感受到底下因为她离开而瞬间放松的气氛。
夹杂着几声猜测的议论——
“老妖婆干嘛呢。”
“吓我一跳。”
“她竟然没骂人,老天开眼了。”
“她看了眼屏幕,该不会也是我哥的粉丝?”
“哈哈哈别了吧。”有人干巴巴的笑着,“让活阎王喜欢,我们宴哥压力得多大。”
“嘘,不要命了你们,就不怕她听见?”
“活阎王”“老妖婆”在她职业生涯里听说过无数次的词语,祝婉慧以为自己早已免疫,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她也会难过,心也会疼。
初衷错了,那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拼命地挣扎而出,祝婉慧脚步顿住,茫然眨了眨眼。
手机在这时响,发来了几条新消息。她低头一看。
徐莺:【已退还转账】
徐莺:【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徐莺:【我不需要你的钱。】
溢于言表的冷漠。
明明小时候也是个经常缠着她撒娇的小姑娘。
像是突破了最后的一道防线,心里那道口子被越扯越大,有风肆无忌惮吹着正中央,祝婉慧觉得自己在动摇。
但是她不愿意承认。
否则的话。
她这十几年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人出国,一个人奔波,没日没夜地工作,签一个合同陪酒喝到胃出血,咬着牙吞着血熬过每一个寂静冷漠的夜晚。
她终于有钱了。
她已经很有钱了。
她能够给他们很好的生活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两兄妹都不愿意跟她走了呢?
-
夜晚起了一股妖风,树枝被摧残地哗哗作响,寒意袭人。
徐宴清披了件外套出门扔垃圾,新房子地段好,又因为新楼盘,周遭没什么住户,静悄悄一片。
风肆虐地吹,徐宴清抬头看了一眼天。
冬天又要来了么。
他叹气,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号码上停顿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发,收了回去。
他原路往回走,正要拎出钥匙开门时。
“阿宴。”
身后突然响起分外熟悉的声音。
徐宴清一愣,回头。印入眼帘的一截被风吹起的黑色风衣。
祝婉慧整个身体倚在墙上,金丝眼镜被她摘下,放进口袋。这么冷的天,她穿得少,风衣里面只有件薄薄的针织衬衫。
楼道里没什么光,她一身黑,整个人几乎也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母子俩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片刻后,徐宴清率先移开视线道:“小班告诉你我住这的?”
祝婉慧嗯了声。
徐宴清沉默了会,拉开门说:“先进来,外面冷。”
祝婉慧又嗯了一声。
俩母子今晚话都特别少,但这好像已经是他们难得平和的时候。
徐宴清给祝婉慧倒了杯水:“这么晚就不要过来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没想那么多。”祝婉慧低声道,“就是觉得,我好像该来见你一面。”
“……”
祝婉慧还是不擅长说这种话,撇开脸,站起身随便编了个理由:“太晚了,我先回酒店,明天再来找——”
没走两步,被徐宴清拉住胳膊,他皱眉:“回什么酒店,这又不是没地儿住。”
祝婉慧一愣。
徐宴清松开她,边走边说:“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走了两步,徐宴清又回头问她:“下飞机吃东西了吗?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他停顿了会,有点生硬地说,“我也刚搬来,冰箱里没什么吃的。”
祝婉慧倏的抬起眼:“你会做饭了?”
徐宴清顿了一下:“嗯,莺莺不喜欢吃外卖,慢慢就会了。”
冰箱里确实没什么吃的,几个鸡蛋、几个番茄,一扎菜心,做出来的也是很家常的菜。
但这顿饭来得太意外了。
就连祝婉慧自己也觉得意外,大概是所有的天赋都用在搞艺术上面,这两兄妹做饭一个比一个差,有时候他们想来厨房帮忙,都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