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我要你的命
恶魔归来的消息绝对比想象中的传播速度要快,天一亮,夜里探讨的事情变为人尽皆知。
就好像他的离开只是去成长了,而现在恰好到了复仇的最佳时刻。
知道他名字的人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于是当人活到了明白害怕报复的年龄段,就会为曾经的过错而忏悔,害怕久久未实现在自身的报应会降临在下一代的头上。
这镇上曾有一个杀人犯。
人们把烂泥巴扔在他身上,对他驱逐,因为恐惧,就用能杀死人的目光欺凌着,恨不得他早点被制裁。
虽然他没有做任何伤害过他们的事,但是他活着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了。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罪犯,就该被抛弃得再彻底点儿才对,怎么还活着?
后来他走了。
人们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以更恶毒的言语以讹传讹。
在流言里,他拥有超能力,可以骗得过警察,躲得过法律,还有超自然的力量,和天煞孤星的命格。
靠近他就会沾染上不幸,从他身边路过的人摔了个狗吃屎就是最大的证明。跟他说话?会被上苍惩罚的。
对啊,他妈妈就是被他克死的,也没准儿,就是被他杀掉的,和他爸爸的死因相同,掩人耳目罢了。
还好滚了,不然整个镇子要跟着遭殃。
烧香拜佛果然有用。
传着传着,越来越凶,然后在一个有雪的下午,被人们彻底淡忘。
现在他回来了。
怎么办?说过他的坏话,要低着头走吗?跟他对视就会被听见的吧?
他不会有千里耳吧,万一当时说的时候就全被他听到了呢?他是回来复仇的吗?怎么会突然回来?毫无预兆?
他不会像杀他父母那样,把镇上的人全杀掉吧?
是他的话,能杀掉也不奇怪诶,怎么办。
就像人们99%的不快来自于贪念,对李忘年这名字99%的恐惧也来自于他们亲口编造出的谣言,比从前更具威慑力。
谁还记得他离开前的样子。
早就忘了。
与紧张情绪相对的是处于风暴中心被遛了又遛的当事人,不过才刚刚起床,还对自己站在何处浑然不觉。
言游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李忘年起床的动作相当轻柔,但她还是醒了。
睁眼时,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她身边。
“真好啊。”她揉着眼睛说。
“嗯?”李忘年很小声地应。
言游的声音还未完全回归,“睡醒了你还在。”
昨晚她没有一点欲望。也不是没有,是她有特地克制想要被他填满的心,总觉得在这里做的话……不是那么自在。
她讨厌这里,不是指讨厌他生活的地方,只是觉得这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不愉快。
他讨厌,她就讨厌。
可昨晚的李忘年却尤其不老实,手像条鱼似的,游来游去,而她就是那一汪泉,被他无意间的摆尾拨出一圈又一圈波纹,渐渐往外散。
也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他的恶趣味,怎么找借口都不好用,皆被拆穿。
直到她搬出困了的理由才顶用。
兴许我爱你的进阶是我要你。
“已经是该起床的时间了吗?”言游问着,下意识去摸枕头旁的手机。
“没。”李忘年按住她的手,知道她看了手机就不会再继续睡了,顺势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再睡。”
“睡不着。”言游侧躺着伸出双手,“要李忘年抱,才能继续睡。”
拿她没办法。
在他俯下身时,言游借机攀上他脖颈,倒打一耙:“好黏人啊,李忘年,是不是少了我不能活啊。”
什么怪物撒旦,她是无神论者,早在祈祷无用时就弃了信仰。
面前只有一只似狗的狼,听话地收起獠牙,任人抚摸。
“是。”他垂眉顺目地说,“快睡。”
“好吧。”他实现了她的要求,她也不能骗人才对。
李忘年用手轻轻拍着她,“睡得着么?”
言游睁了一只眼,没完全睁开,半眯,“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是不是偷偷钻进我的脑袋里了,快出去。”
李忘年笑出一声气音,“我哄你。”
“嗯?”
他压低声线,音量降到最低,与呢喃无差:“虫儿飞,虫儿飞……”
“只要有你陪……”
究竟是到哪一句睡着的,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穿玻璃窗外,晴朗的天。
这张床是张哥新买的,床单被罩也都是崭新的。
这间屋子,从女人走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再踏进来过,封存在记忆的最底层,哪怕只敞开一条细细的门缝,雨声都能迅速回荡在耳畔。
可今天他意外地发现,那场雨停了。
停很久了,在他可以买得起一把伞的时候,也可能更早。
惹得他都忘了,阴雨连绵才是北方秋天的代名词,再配上呼啸到可以卷走一切的大风。
等她的呼吸再度平稳,李忘年悄悄出了房间,去抽一支烟。
回来时她已经醒了,这次应该是不会再睡得着的醒,因为她也点了一支起床烟。
“怎么醒了?”
“你不在。”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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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中的第一个地点是家属院。
他没跟言游说太多,只让她跟他走。
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小孩子的身上总有一股子天真,看见漂亮的姐姐会往上贴,看见冷漠的哥哥也会主动讨巧,主要是看见了哥哥口袋里为姐姐装的那颗糖。
可家长的心思就没那么纯净了,看见鬼似的,招呼走了小孩子,护在怀里。
李忘年嘲笑了一声家长的大题小做,转头带着言游上了楼。
在门开之前,言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