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还细心的用碳木在一块白板子上画了副画,自以为表达的很清楚。
万一大哥回来了,万一呢!
山中风大,长生见小七的长发张牙舞爪的乱飞,想到大哥平时都给小七扎辫子,自告奋勇道:“小七,我给你扎个辫子吧。”
本以为小七不会理他,难得的,居然站住了,自手腕上解开两根发带递给他。
发带也是大哥做的,红黑配色,材料不好,但编花精致。
扎头发倒是难不倒长生,他以前带妹妹,也经常给妹妹扎头发。
呃……就是没大哥扎的精致罢了。
虽然歪歪斜斜的,但胜在牢固,不挡三碍四了。
出了山坳,长生怀疑李恩义是被杨家村的人发现带走的,他竭力劝说小七陪他一同回一趟杨家村。
小七抬起头嗅了嗅鼻子,像是某种犬类在空气中嗅闻熟悉的味道。
长生没看明白,说她不听,拽她不动,最后只得狠狠心,说:“你不去我去!万一大哥被杨铁匠抓住,我不救他,就太没良心了。我回去看看,你等着我啊,别走了。”他都走出去好远了,又不放心朝站在原地的小七摇手,“你别走啊,别走,等我啊!”
长生这一去,委实有些久。从村里跑出来的时候,大喘气,嗷嗷大叫,老远就冲小七挥手:“跑!快跑小七!”
长生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足,身子骨壮实了,小腿迈的飞快,跑出去很远,才看到后面跟了几个老人,拉成了一条长线。
三叔公舞着拐棍,中气十足:“小兔崽子!竟然敢跑!不肖子孙!看我抓回来不打死你!”
小七看他们都在跑,拔腿就跑,跑的飞快。
三叔公等人只看见一座巨大的篮筐长腿似的在山间田野间飞窜。瞪时惊得张大了嘴,怪叫道:“不得了啦!筐子成精啦!”
二人在远离杨家村后,停了下来。
长生气得眼泪直流:“我都偷听到了,他们果然抓了大哥,还将他卖给了人伢子。呜呜……我可怜的大哥。他们还想抓了我卖,幸亏我跑的快。呜呜……我可怜的大哥。”卖他,是他多想了。扣下来端屎倒尿才是三叔公的真正意图。
长生问:“小七,你刚才就不愿意进村子,是因为知道大哥不在里头吗?那你肯定知道大哥在哪!小七小七,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小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表情纹丝不动。
她不知道李恩义在哪,她只知道这片天地没有他的味道。
长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唉声叹气。
晚上露宿野外,幸而小七什么都带了,吃喝不成问题。晚上随便找个干燥的山洞,铺盖一卷,一人一头,倒也睡的香甜。
次日继续出发,翻过了一座山头,沿着一条还算宽阔的官道走。
渐渐看到了人。
长生一个多月没见过外人,有些怕生,然而想到大哥下落不明,多耽误一日大哥就多一份危险,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去打听。
有善心的人认真听了,然而真没见过,也只能无奈摇头。
也有人将他当成小叫花子,挥赶他。
还有心怀不轨者看到了落后的小七,向她靠拢过去,一只手搭上她的篮筐,试图翻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小七让了让,她动作灵活,却将地痞撞了个趔趄,摔在地上。
地痞被撞倒,也很惊讶,捂着胸口,大骂:“死丫头,你会不会走路!撞死老子了!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赔钱,不然不能走!”
长生听到动静跑回来,不住鞠躬道歉,胆小怕事,态度卑微。
同伙推搡他,“喊你家大人过来,撞伤了人道个歉就算完事了?想得美!”
其实他们哪是要找人父母,分明就是想弄清楚这俩孩子是不是真的无依无靠,好下手。
边上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这几个地痞在这一带很有名,专门守在城门口欺负过往旅客,敲诈勒索。
长生憨傻老实,自揭家底,“求各位大爷行行好,放过我们兄妹吧。我兄妹二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初来贵宝地只是想寻找走失的大哥……”
地痞一听,果然来劲了。正搓着手跃跃欲试。
忽然身后传来急鼓骤雨般的声响,远处一片尘土卷起。
十几匹骏马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领头一人赫然竟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郎,一条黑色系带抹额,身着劲装,腰佩短刃,身背金弓。剑眉星目,气势迫人。
离得近了,大喝一声:“滚!”
随着一声,落下一鞭,正正好打在躺在地上碰瓷的地痞身上。目露凶光,见之叫人胆寒。
那地痞挨了狠狠一鞭子,龇牙咧嘴却不敢坑声。老鼠一般,翻了个滚,招呼同伴跑走了。
少年的目光随之落在巨大的箩筐和不成比例的女孩身上,渐趋睁大。
他无法理解这么小点的女孩子怎么背得动这么重的筐子,那筐子看着就不轻啊。
又突然回想到阿爹经常同他说的话:世道艰难,百姓揾食不易。
少年人一时心生感慨没注意快到城门口,身侧的军爷策马上前,喊了声:“二公子!”
少年回神,看向前方,中气十足道:“官差办案!速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