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来说句话,赶明儿河间府的人就都知道她的夫君顾解元是个名副其实的妒夫了。
她捅了捅顾南言的胳膊肘,示意顾南言反驳一下,顾南言却毫无反应,只矜持地朝她笑。
这个小顾,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惜名声的危机感?苏紫萍无奈,清了清嗓子,正欲解释一番,还未开口,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如涓涓细流。
“诚如传闻所言,顾某听闻有登徒子骚扰娘子,一时情急,因爱生妒,连夜赶来为自己正名,仓促之间失了分寸,各位见笑。”
话里话外,他才是正头夫君,那王七郎左不过是个拈花惹草之徒。
此言一出,不止苏紫萍,老少爷们都震惊了,酒楼大堂整整默了三秒钟。顾解元话说到这个份上,让他们还有什么好说?
“解元”“举人”自带流量,出了苏家酒楼的大门,一传十,十传百,整条街上讨论的都是苏娘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两大青年才俊争风吃醋,更能让新科解元当众承认自己善妒,不惜连夜赶路也要宣告正室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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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苏家酒楼的热度再次被引爆。最直观的便是今日下午茶座位多得摆到了大街上。
大大出乎苏紫萍预料。
当时无人问津的下午茶现在人满为患,人们也不嫌贵了,就赖在苏家酒楼不走,话里话外想问苏紫萍取经,非要她传授一波驭夫秘数不可。
更多的是媳妇婆子们带小孩前来,听说新科解元就在苏家酒楼,都想让自家孩子沾沾喜气,好像被顾南言摸摸脑袋自家小孩就能开智一样。
顾南言搞出这么大阵仗,王楚越那边想不知道都难。这不,书也读不下去了,特地翘课赶来,想要看看顾南言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古语有云,士清其心源,而后可以修身而致用,顾兄如此沉不住气,于读书一事百害而无一利。”
顾南言正在堂前被十几岁的孩子们围着问东问西,见王楚越于人群之外振振有词,不禁淡笑道:“据我所知,王兄所在的书院并未休课,王兄道我心浮气躁,那王兄逃课之举又该何解?”
“你…”王楚越顿时词穷,冷嘲热讽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离得近,左右不过一刻钟功夫,而顾兄往来河间府需得一天一夜,谁更浮躁一目了然。”
孩子们自觉后退一步,将辩论现场留给二人。他们动静不小,于是苏家酒楼的客人们又吃了一波最新鲜的瓜。
苏紫萍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琐事赶过来。见到王楚越,不免惊诧:“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极为传神,围观群众心领神会,看来顾解元正室之位无可撼动。
顾南言的嘴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王七郎却有些恼羞成怒:“苏娘子果真无情无义,现下用不着王某,便着急与王某划清界限么?”
苏紫萍有些理亏,看了看王七郎,又看了看顾南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南言倒心平气和许多,牵起苏紫萍的手,故意在王七郎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安抚道:“我与王兄不过争论一些小事,你莫往心上去。”
王七郎撇撇嘴,不欲再让苏紫萍难堪,便顺着顾南言的台阶就势下坡,不情不愿地承认:
“都是小事,无伤大雅。”
“小事?”苏紫萍迟疑了一下,刚才动静挺大的呀。
顾南言微微垂眸,“不过是王兄讽刺我心性浮躁,会试考不到好名次罢了。”
王七郎:???
你在胡说什么?
苏紫萍一听不乐意了,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可眼下正是要参加春闱的节骨眼,怎么能咒人落榜呢?当即顾不得理亏,挺直腰杆为顾南言做主,“王公子,你来年也是要参加春闱的举子,现下讽刺别人考不上,不怕反弹到自己身上么?”
到底人家夫妻俩才是一体,王七郎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指着顾南言怒道:“堂堂大男人,还要依靠自家娘子找场子,知不知羞?!”
“我有娘子,不知羞。”顾南言温声细语说着理直气壮的话。
王七郎暴跳如雷:“……姓顾的,你有种!你有种你就留在河间府日日守着苏娘子!”
顾南言却摇摇头,“非也,
不瞒王兄,顾某明日便启程返回书院闭关读书,只有来年金榜题名,才能不负山长厚爱,不负贵人一番指点。
不过王兄可就难说了,难不成春闱之时还能如秋闱一样幸运排在最后一名?”
贵人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偏又不能道破。
王七郎脸色愈加难看,恨不能撸起袖子跟顾南言好好打一架,“我要不是拉肚子…算了!不就是闭关么!你且看着!来年会试我必与你一争高下。”
“嗯,闭关。”
看着王七郎远去的背影,顾南言嘴角浮现起满意的微笑。
小顾的笑容与昨晚颇为神似,不由苏紫萍不瞎想:……好像王七郎也落入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