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成熟、优秀、坚定、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陈濯十几岁的时候确实听过很多夸奖,少年时的他应该优秀过,也发过光。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了,身边的声音从夸奖变成了指责,一遍遍告诉他,他不行。 他心里某处的疙瘩好像在某个瞬间消散了些,沉默很久,陈濯微微蜷起手指,认真同夏子澈说了句: “谢谢。” 可能是这句感谢太郑重,也可能是陈濯现在的状态太陌生,夏子澈突然有些无措: “我说陈濯,你今天真吓人,我请问你到底做了个多恐怖的梦呢。我求你,你别谢我,你对我说这俩字我心里发毛。”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挑了几根肉串,往陈濯手里塞: “来来,别光聊天了,快吃,都说是梦了,赶紧多吃点,一会儿醒了可就吃不到这么香的串了,不得亏死。我跟你讲啊,我小时候就经常做梦吃好吃的,每次醒来都后悔没抓紧时间多吃点,啧,悔得口水都流成河……” 北川夏日的蝉鸣很是聒噪,一整条街的树都在吵闹,烧烤店周边的桌椅坐满了人,人声蝉鸣和炙烤着万物的温度混在一起,该是令人烦躁的,但陈濯坐在那里却格外平静。 桌子对面的少年一开口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讲的大多都是些芝麻大点的小事,附带只有讲述者本人能踩到的笑点,陈濯记得自己以前总是不乐意听,还嫌他聒噪,但显然,十多岁的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一种煎熬,而是时间流淌中难以抓住的平静时光。 毕竟,二十六岁的陈濯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跟人好好坐下来吃顿饭聊会儿天了。 也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拥有过一个愿意和他分享日常中那些细碎趣事的人了。 更不记得…… 更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偶遇过像十多岁少年时,那样热烈的夏天了。 - 跟夏子澈分别时,日头已经西斜。 陈濯家在北川南区的一片独栋区,他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搬过来的,回想起来,他从搬来的第一天就和夏子澈认识了。 他们两家的房子挨着,中间那段距离还住着一棵老槐树,春夏时槐树花开花落枝繁叶茂,秋冬时叶子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枝丫,陈濯一拉窗帘就能看见对面的夏子澈坐在飘窗上弹吉他。 家里小院的门外有条青石板路,一到傍晚,橙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路面,连树木和草丛也被染上暖融融的颜色,余晖路过人的指缝落在地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陈濯在小路上独自站了一会儿才回家,但摸上门把的时候还是迟疑了很久,一直等手里冰凉的金属一点一点变成和皮肤相同的温度,他才稍稍用力推开了门。 有饭菜香味顺着门缝飘出来,陈濯进屋换了鞋,习惯性朝屋里提一句: “我回来了。” “小满回来了?你出门是不是没带手机?” 苏楠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桌上,往玄关的方向看了一眼。 听见这话,陈濯下意识摸摸口袋,这才后知后觉少带了东西。 他原本对手机的依赖就不多,平时也没人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再加上下午一睁眼,身处的环境太出人意料,他根本没想起来手机这一茬。 “……啊,是,妈你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了?” 苏楠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带瓶生抽。” 陈濯点点头:“我现在去买。” “不用啦,我让你爸帮着带了,他应该马上就……” 苏楠话音未落,陈濯就听见了身后门锁开合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回头看去,正巧和推门进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长相儒雅温和,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明明只有四十来岁,两鬓却已经生了白发。 他走近的时候,陈濯还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陈主任,您终于回来了,厨房等着您的生抽救命呢。” 苏楠念叨着小跑过来,陈道远把手里装着生抽的塑料袋递给她,而后又像是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枝牛皮纸包着的铃兰花: “门诊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了眼,耽误了点时间。生抽是要这个牌子的,没错吧?还有,街上几个小孩摆摊卖的花,有你喜欢的铃兰。” “哎,真漂亮。” 苏楠接过花,凑近嗅了一下,很开心的模样。 她弯起眼睛,又看向陈濯: “小满跟阿澈在外面吃过了吗?” “……没。” “那就洗洗手准备吃饭了,看你傻傻愣在这半天了,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苏楠又絮叨着走远了,陈濯微微蜷起手指,刚准备离开,却听身边的陈道远压低声音问: “小满?刚看你在家门口站着,好像情绪不太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濯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听见了陈道远的声音和那句温柔询问,陈濯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涨,眼底也不自觉涌上一阵温热。 他想掩饰自己的那点异样,只好弯唇笑笑: “陈主任,怎么离大老远看个背影就知道我心情不好,你们心外科还负责读心的?” “别人的读不了,我儿子受点委屈,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陈道远拍拍他的肩,又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像是安抚: “想说的话,我和你妈妈随时都愿意听,不想说也不勉强。来,吃饭了。” 大手停留时的温度触感都很真实,陈濯看着餐桌边的母亲和过去帮忙的父亲,一时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