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进到淳于胄帐内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宗秉文,这人换了身纯白的衣裳,长发也用一白玉冠尽数绾起了,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
“林笙给陛下请安。”
淳于胄摆了摆手,说:“起来吧。”
林笙依言起身,她顿了顿,便对着宗秉文拱着手道,“见过宗大人。”
宗秉文笑着点头,“客气。”
淳于胄见到二人这般不冷不热的互动有些惊讶,林笙是蒋齐琛的表妹,而蒋齐琛与宗秉文私交还算密切,这二人怎么说也不该如此生疏。
况且宗秉文还专门向淳于胄讨要了个见林笙的时间,这怎么看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对啊。
于是,淳于胄便随口问道,“你俩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闹了什么脾气?”
“陛下言重了,臣怎么会与阿笙闹脾气,只是……”
宗秉文面露无奈,“只是,阿笙一直便与臣不太对付,臣也是毫无办法。”
“哦?”
淳于胄这么一听倒是真来了几分兴致,“真是稀奇啊……哈哈哈哈哈!”
“这林笙从小就跟着蒋齐琛,你们两个这么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竟然会不对付?”
“以前看你们相处的挺好的啊?”
宗秉文绕到了淳于胄前面,与林笙隔了几步并排站着,“那得看阿笙心情怎么样了,不然啊,臣可不敢惹她。”
林笙听着宗秉文的话,拳头又不自觉的握紧了,这人满嘴胡话,真是恨不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为什么她哥能忍宗秉文这么多年?
林笙在心里流泪千行,要不是打不过……
“阿笙……”
“阿笙。”
“啊?”
林笙猛地回过神,淳于胄正带着笑看着她,一旁的宗秉文也是嘴角上扬,只是比起淳于胄所流露出的亲切,后者的眼底明显多了几分戏谑。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淳于胄笑道,“朕可是听大巫祝说你巴巴地儿要来见朕,怎么见到朕了反而去想别的啦?”
“让陛下见笑了,臣女昨晚喝多了酒还没怎么缓过来……”
林笙露出尴尬的笑,她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说道,“陛下可不要怪罪阿笙啊,阿笙可是一大早醒来就想着您呢!”
“哦?是吗?”
“当然啦!”
林笙笑着走近了宗秉文,一把拽过他的衣袖道,“宗大人可要为阿笙作证啊~”
宗秉文见林笙这幅模样微挑了下眉,他将自己的袖摆从林笙手里扯了出来,“自然。”
“多谢大巫祝。”
林笙像模像样地朝宗秉文行了个礼,然后她便转向淳于胄俏皮地笑道,“连陛下最宠幸的宗大人都肯为阿笙作证了,您总该相信阿笙吧?”
“朕自然是相信阿笙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朕的!”
淳于胄对林笙说话的语气算得上是宠溺,只是他面上的那份笑意却没有落到心底。
林笙和宗秉文此刻正并排站着,淳于胄看上去是在望着林笙,实际上他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宗秉文。
宗秉文在自己的目光与淳于胄短暂地交汇后便轻点了下头,随即说道,“陛下,臣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既然阿笙来了,那臣便不担心没人陪您了,这便先告退了。”
“你啊!”
淳于胄笑着虚空指了下宗秉文,说道,“别以为朕不晓得你想偷着去玩,去吧!”
“多谢陛下恩典~”
宗秉文笑着对淳于胄行了礼便退下去了,走之前还轻轻拍了下林笙的肩膀。
而林笙碍于淳于胄正看着他们也不能发作,只好笑着点了下头,说道,“大巫祝慢走。”
等宗秉文走出帐篷,帐帘也完全放下后,淳于胄才开口道,“说吧,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听到淳于胄的话,林笙在心里盘算了下,最终还是开门见山地问了句,“不知陛下以为瑞王殿下昨晚在宴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承儿年纪也不小了,难得遇上一个对眼的。”
淳于胄依旧带着笑,只是林笙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若是娄家姑娘也愿意,两情相悦,朕未必不能成全他们。”
“你怎么想起来问朕这个?莫不是你对承儿……”
“陛下误会了。”
林笙摇了摇头,“瑞王殿下固然是一代俊杰,只是阿笙对殿下就像是对表哥一般,绝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
淳于胄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是在顾虑什么?”
“陛下!”
林笙猛地跪下了,“今早瑞王殿下过来把穆清叫走了,臣女想起殿下在宴上说的话便有点担心。”
“担心?”淳于承道,“虽然承儿平日里是凶了些,但也不至于把娄家姑娘给吃了吧?”
林笙默默道,还真的会……
“穆清性子软,殿下又是个不会说软话的……”
“承儿的那些传言到底是传言,他平时是不太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却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过分。”
“陛下,阿笙好不容易才寻来这么一个穆清,可不能给殿下抢走了。”
从面上看,蒋家和娄家一文一武在朝中皆是极其得势,都深得皇帝的喜爱。
只是林笙知道,到底还是有不同的,蒋家在淳于胄眼里始终是与娄家不一样的,也正因此,林笙才敢这般在淳于胄面前撒娇耍赖。
于是,她鼓着脸,满是委屈地说道,“不管怎样,陛下可得多把穆清给阿笙留些时日。”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淳于胄面露无奈,“只是你再怎么舍不得,难道人家就不嫁人啦?”
皇帝这个位置,淳于胄当年能坐上来而且坐得这么稳,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天底下最高的权力,没有半点手段又怎么可能握得住?
而不管是使用何种手段,要想保住一切都是很难的。
人啊,总要放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