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承走后,娄穆清又在床上赖了许久才起身,她下意识地摸着耳畔,耳垂处却是空的。
那一对红玉坠子正安然躺在窗前的阁面上,晶莹剔透的玉坠子依旧闪着碎光,仔细瞧去与之前别无二致。
娄穆清将耳坠拿了起来,阳光透过其中更显瑰丽。
东西既然被取了下来又完完整整地摆在了她面前,淳于承定是把“脏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整整一夜,也不知他折腾到几时。
回想起晨间出门时瑞王殿下那阴沉的脸色,娄穆清真怕他一气之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王妃可是要洗漱用膳了?”
娄穆清一推开门,在外候着的宫女便立刻提起了精神,她们在瑞王出门时被好好地“教导”了一番,深刻明白了瑞王殿下惹不得、瑞王妃更惹不得的道理。
打头的宫女身材高挑,看模样不过二八,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见娄穆清一点头便立即带着人着手了。
“王妃这耳坠真好看。”
娄穆清没带旁的衣裳,长公主遇事再穿一身华服也不合适,饶是淳于承想得周到,特意命人从尚衣局取了身新的衣裳过来,虽然袖口长了些也勉强能穿。
换了身素色的衣裳,那红坠子便不合适了,娄穆清边将它用绣帕包好边道,“和那华服是一套的,红色看着喜庆。”
“也与您很配。”宫女笑着称赞。
这瑞王妃看着清清冷冷一人,穿戴红色却别有一番风味,如同雪中红梅,孤傲动人。此刻换成素色,又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意味,冷冽之气更甚。
想着想着,宫女便又回忆起昨夜怒火中烧的瑞王,打了个冷颤的同时又有些同情这位准王妃,也不知这般清冷傲气之人遇上脾气古怪的瑞王吃了多少苦头。
“对了,王爷换下的衣裳呢?”娄穆清左右瞧了瞧,衣架和床边都没有淳于承那身衣裳。
宫女立即回了神,“殿下本留有几套衣裳在这儿的,但今早走得急,只匆匆交代奴婢为您更换衣裳,自己还是穿着昨儿那身过去了。”
即使今早走得再急,淳于承也不至于连换件衣裳的时间都没有,况且成套的衣裳就在隔壁屋子摆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娄穆清有些无奈,他哪是没空换,分明是故意穿了那一身红去气|皇上的。即使是暗红,但华服足够张扬,在今儿这个日子里也够刻意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孩子脾气。
娄穆清极轻地叹了口气,眼底的柔和无奈却怎么也藏不住,连一旁不明所以的宫女都被这眼神刺激得怀疑起自己方才的推论。
或许,王爷与王妃是真的感情好?
送来的早食明显也是淳于承特意吩咐过的,一菜一粥都是比着娄穆清素日里的喜好来的,清淡暖胃,分量刚好。
“公主如何了?”
用完早膳,娄穆清便打算前去琉璃阁,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一趟。
她虽没有将王贵同淳于承说的话听个真切,但看这素色过了头的衣裳,以及方才莫名的钟声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长公主薨了。”为首的宫女道。
她们进宫的日子都比较长,已然看惯了生死,若非自己至亲之人,其余的与他们而已不过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因此她们手中收拾打理的动作都未曾停滞半分,即使死去的是大烨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于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王妃要过去瞧一瞧吗?”她接着问。
“自然是要去的。”娄穆清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了,低垂着的眼掩盖了已然扭曲的情绪,看上去反倒尽是悲痛。
“那奴婢陪您去吧。”为首的宫女先是对其他宫人叮嘱了几句,又将灌好热水的小手炉用隔袋装好后递给娄穆清,“王爷说您怕冷,这热水刚烧出来一会儿,暖和也不烫手。”
自从淳于承发觉娄穆清体寒畏冷后,只要他能插上手便会想法设法地顾虑她的身子。披风内会多铺上一层绒,屋里的炭火总是烧的很旺,手也会捂热了再牵她……
娄穆清看着手中这个连隔袋颜色与花样都是自己喜欢的暖手炉,压下了心底翻涌而上、与快意交杂着的愧疚。
她把暖手炉抱紧了,“走吧。”
即使满手皆是鲜血,即使牵连到再多如淳于绥、靳易这般与她并无直接旧怨之人,都值得。
“王妃,你脸色怎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娄穆清踏出房门,看着一片阴霾的天空,“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既然已注定做不了良善之人,那就该心如顽石到底。
而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即使再无法抑制,也总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血污泥泞中消失不见。
琉璃阁。
一头淳于承与皇帝微妙的僵持着,另一头本都是一家人的镜音司众人也不甚愉快,气氛凝重得可怕。
张尔溪与李成联手施完最后一轮针后便退了出去,他们如今只能暂且封住靳易的心脉来延缓毒性蔓延,尽可能拖住他的命。
长公主薨,皇帝皇后心痛难耐,暂还未与他们追究。但深知皇后秉性的李医正知道,即使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多少还是会受到牵连。
只盼望这靳易大人能多熬些时日,让他们亡羊补牢。
“别跪着了,起来。”
靳仙一直守在靳易床边,宗秉文过来了后便直接跪在了他跟前,力道大得似是要把膝盖磕碎。
一开始宗秉文也由他跪着了,可他跪下去后就像个木头似的一言不发,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阴骘狠绝。
宗秉文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靳仙不该是这样,更不能是这样。
“起来。”
宗秉文再度开口靳仙也没动静时,他便直接动手将人扯起来按在了一旁的檀木椅子上,恶狠狠地开口,“怎么?你还想让我失去另一条胳膊?”
靳仙黯淡无光的眸子终于有了一星半点的神采,“大人,我……”
靳易往常总是想方设法的逗靳仙,妄图改变他那总是一成不变的表情,如今他终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