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程允棠开口打断沉默,似是被方才李长訚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模样吓到了,她声音微颤,“原来十一哥也被疯猫抓了,这毒如此烈,若是他做的,何必冒险去救齐豫,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李孚谕道:“十一也中了毒,怎么没人知道?”
一旁缓过神的贤妃叹了一声,“这孩子,以他的性格,想来就算知道自己中了毒,也是不敢开口同人说的,还骗人说是风寒,风寒怎么会病成这样。”
李孚谕目光微转,沉吟不语。
李长訚也被猫抓伤了,倘若真是他下的毒,他没必要去救齐豫,有毒药自然也有解药,不至于拖到现在,若非今日陛下突然召见他,大概就算哪日悄无声息地死在皇宫一角也不会有人知道。
李拓溦还在挣扎,他跪在地上膝行向前,“父皇,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啊,就算、就算不是十一干的,那也必定另有其人,还、还有当初十一的生母与人苟合……”
在场所有人因这句话而面色迥异,程允棠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切,李孚谕不动声色,谢贵妃停住了哭泣,李戬眸光瞬间森然。
“父皇赐死了他的母亲,说不定是他心怀怨恨,才想残害……”
“李拓溦!”
李戬厉声打断他,勃然大怒,眼中的愤然之色似乎能将人烧穿。
李拓溦被震到,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
这是宫中秘辛,无人敢提。
他当即跪下,面色发白,嘴唇颤动,“父、父皇,儿臣说错话了,儿臣……”
话还未说完,先前离开的薛元柏去而复返,他拱手一礼,一字字平静道:“启禀陛下,臣奉命带人前往十六殿下的府邸捉拿那名西域舞姬,但等我们赶到时,那名舞姬却已畏罪自尽,臣现已让人将尸体带回衙门,仵作验过了,死状与当日小世子发病时的模样相似,正是荼摩罗之毒。”
话音落下,李拓溦神情呆滞,嘴里念叨道:“不可能、不可能……”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那西域舞姬是有人刻意安插到自己身边的。
一旁的李孚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面色冷峭,吐字如冰,“十六,我在北境与犬戎人殊死拼杀时,你三番五次派人刺杀我便也罢了,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妻儿,齐豫不过十个月大,他连路都不会走,你怎么狠得下心!”
“我没有!”
李拓溦扭头吼道,吼完反应过来什么,手脚顿时发麻。
“刺杀?”
这两个字不咸不淡地在李戬唇齿间碾了一遍,他的语气甚至听不出有什么波澜,可却叫人后背直直生寒。
李拓溦已经转身爬到台阶下,慌乱道:“父皇……您别信七哥说的话,我真的、我……”
李孚谕缓缓从胸前衣襟中翻出一张纸,“十六,你想杀我也不动动脑子,你从外面找的那些杀手,骨头比豆腐还软,都不用动什么刑便全招了。”
他说着,走上前将信纸呈给御案后的李戬,李戬低头一看,见上面俨然就是李拓溦的亲笔字迹,内容正是重金买杀手前往朔北刺杀七王。
“我原本念在这些年的兄弟情分上,再加上你年纪尚轻,怕你是一时受人挑唆,本不欲与你计较。”李孚谕裂眦嚼齿,恨声道:“可以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我妻儿头上!”
贤妃蓦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从肩膀摸到胳膊,“孚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母妃说啊!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先是孙儿,再是儿子,一向只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贤妃娘娘哭得满面泪水,连妆都花了,好不狼狈,拉着李孚谕左看右看。
见状,李戬眸若寒冰,一把抓起手边的砚台猛地往下面砸了过去。
“李拓溦,你是在找死!”
他下手极狠,李拓溦完全愣住,身旁的谢贵妃大叫一声,起身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肩膀护住他,哭喊道:“陛下息怒啊,十六他虽刁蛮任性,可他本性纯良,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残害手足的事情,求陛下明鉴,求陛下明鉴啊!”
“不可能?”
李戬冷笑着重复了一遍,他将方才李孚谕递上来的信纸扔到她面前,严声喝道:“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你那好儿子的亲笔字迹,最下面是不是他的王印!”
谢贵妃爬上前,颤着手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万念俱灰,转而求道:“陛下,十六、十六是一时糊涂,他还小,他不懂事,您要怪就怪臣妾……”
“十八了还小?等及冠了是不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
李戬已然怒急,根本听不进这求饶声,“薛元柏!将十六皇子带下去,关进武英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自今日起,谢贵妃降为妃,迁居鸣翠轩,带走!”
“是,陛下!”
薛元柏立刻带着几名凌霄卫上前拖起李拓溦,“十六殿下,得罪了。”
方才一直怔愣的李拓溦回过神,猛一蹬腿,“我没有给齐豫下毒,我没有,不是我干的,不是……父皇,不是我干的!”
只是他未说完便被凌霄卫拖了下去,李戬不想再听他废话,他气势沉沉地坐在御座上,目光如冰。
半晌,偏殿里传来动静,默不作声看着一切的程允棠循声望去,见先前下去诊治李长訚的太医拎着药箱出来,轻声道:“十一哥还好吗?”
太医弯腰行了个礼,“禀公主,十一殿下到底是成年男子,身体要比婴儿健壮些,这毒性虽凶猛,但幸好只是抓伤,没有感染得太严重,微臣已经喂殿下喝下了解药,再好好修养一阵子,便无大碍了。”
李戬听罢微微点了个头,他目光转动,望向李孚谕道:“阿豫如今怎么样了?”
李孚谕神色有些忧愁,“人倒是醒了,只不过……大概是当日受了些惊吓,阿豫醒过来后也不如往常活泼好动了。”
李戬唇线紧抿,须臾,道:“此事,是委屈你们父子俩了。”
“儿臣不敢。”
他手指动了动,按在扶椅上,思忖良久。
“阿豫既受了惊,想来不宜劳途奔波,这两年你与郑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