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植自己人马,还叫吴太后说不出个错字,新帝沈湛绝非傀儡之辈。
“真心一说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沈湛做皇子时并不得宠,只怕早就看尽了人间冷暖。明毓敛眉,并不认同。
她是女子,更是母亲。
月色冷清,模糊了窗内的低语。
虞臻坐起身子,看向过分忧虑的明毓,“万般皆是命,你我不过庸碌之辈,如何管得尽这世间事。”
他低头看着回过神来的妻子,温和笑笑,压低了声,“更何况,吴家早有青云殿人选。”
***
入秋的夜比不得白日。
守在殿门外的小黄门将手掖在袖里,一双眼珠溜溜达达四处看着,很是警惕。
灯火通明的内殿静悄悄的。
沈湛散了发,乌浓的桃花眼微垂,瘦长的手指轻点在管事太监送上来的名册,不声不语地又翻过一页。
“陛下。”
跪在地上的太监何礼曾是先帝面前的红人。宫中风浪见过不少,观人观心更是一绝,当即将语气放缓禀道:“太后口谕,陛下大婚乃国之重事。青云殿之主须得家世清白,出身高贵。如今世家之中适龄女子都在名册上,可待重阳之时招秀女入宫甄选。”
十日之后便是重阳,日子紧张不说,也不符合规矩。
何礼低垂着头,一字一句小心地复述着吴太后的懿旨。
沈湛声音淡漠,不辩情绪,“母后的病如何了?”
因为早前大理寺少监换人一事,吴太后已然称病多日,拒不见外人。今夜却一反常态,大摆宴席款待世家高官。更是在夜深时送来这本手册。
一眼扫过,不是吴家亲眷便是与吴氏交好的世家之女。
沈湛慢条斯理地合上名册起身,银白色的广袖仿佛一道月光从桌案滑过,垂在身侧。
何礼忙捡了吉祥话回道,“托陛下洪福,太后娘娘今晚宴席上破例多用了半道酪面,精神也好了许多。”
“酒宴少不得要饮酒。”沈湛丝毫不介意吴太后避过自己宴请朝臣之事,俊容沉静,只斜睨了眼何礼,“让御医在慈云殿候着。”
“是。”何礼严肃叩头。
沈湛眉眼越发淡漠,丝毫不介意吴太后此举,只道,“重阳是个好日子,就依照母后的意思拟旨吧。”
“是。”何礼俯首领命。
如今陛下肯随太后的意思,必是要缓和两宫关系,他不敢耽搁。
朱墙碧瓦蜿蜒,重新送回慈云宫的名册正被人细心地捧在手里翻看。
“姑母。”倚坐在吴太后身侧的女郎面色微红,拢在袖里的指尖轻轻捻着,不确定道,“重阳甄选,青雨略长陛下几岁,怕有些不符合规矩。”
“你这孩子又说什么胡话。”吴太后微微勾唇,露出些笑意,“这名册陛下也是看过的,若是真不符规矩,也不会将你的名字放在头一个,是不是?”
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外甥女,随手拿了一支金簪别在女郎黑缎似的发髻上,“男儿多重色,如今国丧已过,你也不必再吃斋念佛,多穿些艳丽的才好。陛下会喜欢你的。”
“可——”吴青雨仍是有几分不放心,指着名册上最末的一个名字迟疑道,“若是有这位姑娘......”
“嗯?”
名册上的女郎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吴太后眉眼微蹙,顺着吴青雨的手指看了过去,旋即笑了起来,“哀家还当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