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红忽得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往车壁撞去,“你们这群混账,有本事就将我打死 ,这般折辱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无论李江红怎么叫骂,对方都再无声息。
得得的马蹄声终于停了下来,扑面而来的秋风吹得李江红心颤胆寒,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被人扔下车撞到伤口的痛楚。
眼前依旧被蒙着黑布,似是怕他逃走。对方在离去前又将他的双手双脚全部绑了起来。
此刻的李江红犹如一只拔光了毛的白斩鸡,孤零零地搁在案板上。身体的残缺犹如一把菜刀,高高悬起。
只等被人发现的那一刻,彻底抹杀他仅剩的那点尊严。
宫刑时也不曾哭喊过的李江红,眼下却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拼了命地往恍似墙角的方向慢慢爬着。
也不知是谁家的丫头先起了夜,惊叫声与哀求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凑上前来,好奇的打量,嫌恶的低语,每一种都叫李江红恐惧。
他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可周围的谈论声越来越大。饶是他不曾刻意去听,那些字眼也牢牢扎根在他的骨血里。
侧门处起了动静,刚刚送了汤碗去小厨房的桃叶亦好奇地朝前凑了过去。
她站在人群之后,隐约瞧见黑乎乎的巷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看不太清,却又直觉不能不管。
“这是——”桃叶肃了肃嗓子,刚一开口,就有守门的婆子悄悄道,“桃姑娘来的正好,也不知是谁做了孽,竟将这不干净的扔在了巷子里。”
“你这婆子少浑说。”桃叶是虞绵绵身侧的大丫头,在虞夫人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在其他下人面前说话办事,还算作数。
“今日夫人分明仔细叮嘱过,要低调小心行事。如今显然是有人暗中作怪,你们这么多人围在一处,指不定就中了旁人的计。若是因此坏了府中大事,我瞧你们一个个的有几条命去还。”
她半真半假的一唬,刚刚还看热闹的婢子小厮果真收敛许多,一个个都回了府。
“桃姑娘,那这人......”婆子低声问道。
“如今离天明尚有两个时辰,不易惊扰主家。这样,你去寻那个哑巴车夫过来,让他送这人回家去。”桃叶落了话,守门婆子忙不迭去办。
一时间,巷子里又安静下来。
桃叶本要转身关门,可瞧着那缩成一团的人,心中到底不忍。尤其他浑身又全是血污,思来想去,随手借了小厮的一件布衣,脚步轻缓的朝那人走去。
“你不要怕。”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手脚都被绳索勒得发紫。桃叶蹙眉,先将衣衫披在他身上,方又从门房里拿了小剪子过来,一边帮他解开束缚,一边低声道,“一会来的车夫,口不能言亦不认字。你上车之后,若是不想说话,要往左就敲敲左边的车壁,往右就敲右侧。”
“你无故出现在此,我家主人亦不想招惹麻烦。今夜之事,不会再有人提及。”
“这块手帕是我新做,并未绣花绣字。你若担忧,可用此覆面。”
她事事想的周到,等守门的婆子引了马车过来,便拉着守门婆子一同进了侧门。
吱呀——
沉重的木门缓缓朝里关上。
解开蒙眼黑布李江红挣扎着起身,先看了眼立在眼前极为普通的马车,再三确认无诈,方颤着腿一步一步坐了上去。伸手敲了敲左侧的车壁。
得得的马蹄声缓缓响起,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地又攥紧了那方手帕,恨恨想到:今夜之仇不报,他决不罢休!
能把他光溜溜扔在虞府侧门,此人必定与他,与虞府都有积怨。
他素来小人,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但若是带上虞府,这范围可就小了不少。
李江红目光幽深,静静站在刚刚被揍的地方。萧萧秋草上还有血迹和他的衣物,足见对方行事大胆,并不担心暴露。
纵观整个京都,能有这么强硬手腕的。
除了吴家便是佟府。
思及此,他蓦地往地上吐了几口含有血水的唾沫,一瘸一拐地往宫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