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亲,是跟她和沈惊澜一样,躲在家里的一角,还是已然变成了和郑官爷一样的怪物?
她心生悲凉。
沈惊澜趴在屋顶上,往前爬换了个方向,默不作声地将冷冽的夜风挡在身后,凝视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曾经听说过,二十年前,南方有个小村子,也爆发了相似的灾祸,被称为丧尸之灾。”
越浅语倏忽一惊,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惊澜看。
沈惊澜继续说:“一夜之间,整个村子沦为炼狱,村民如同疯了一般相互攻击。他们面目如同腐尸,互相撕咬、啃食,凡是被咬伤抓伤的人,最后都会变得像村民一样疯狂,沦为毫无理智的丧尸……”
这还是他从他的将军父亲那听来的事。
当年朝廷收到密报,言说某地出现疫病,传染性极强。朝廷很重视,派了名医前往,结果根本没用,派去治病的人因了解不足,不慎被咬,通通变成了丧尸。
眼看疫病愈演愈烈,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派出军队,直接烧了整座村子,将一切化为乌有,才算平息了这场纷乱。
听完沈惊澜的话,越浅语一脸惊骇,良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既是疫病,源头呢?食物?水?为何我们没有感染?”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将自己的行程和盘托出。
“在厨房煎好药交予你之后,我给自己做了晚饭的吃食,随后便回屋休息了。再醒来,便听见丧尸在我房门外。”
沈惊澜扬扬眉,有条不紊道:“我将药交给郑官爷之后,村长从自己家端来了饭食,我和郑官爷用完,便去了客房休息。想着一路舟车劳顿,我便去衣橱里取了这套衣裳,到河边沐浴去了。回来后再没见过郑官爷,我也没多想直接睡了,直到听见你房间那边有动静才醒。”
越浅语虽气他不经允许就穿了自家爹爹的衣裳,但也明白现下不是算计这个的时候,低头想了想,斟酌道:“这么说,你和郑官爷吃的食物是一样的,你没事,他却出了事。”
“诶,诶,”沈惊澜连忙打断了她,“小丫头片子,别冤枉我,饭是村长家做的,如果饭有问题,那么村长也难逃一劫。”
越浅语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排除可能的源头。”
然而说话间,她剪水双眸定定地落在沈惊澜身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郑官爷来到槐居村时就有泄泻之症,但越浅语直觉他得的病不止于此。作为官差,他和沈惊澜同吃同住,甚至条件更优越,但沈惊澜却没有患病,这本就奇怪。
而且,槐居村向来一片祥和,仅仅在郑官爷和沈惊澜来的几个时辰内,丧尸肆虐,这不能不让人多想。
至于食物和水源,若真的有问题,为何她和沈惊澜却安然无恙?
沈惊澜作为流放犯人,有充足的理由对押解他的官差下手,只是如果真如此,他为何救下自己?
种种一切,如谜如雾,让越浅语困惑不已。
“所以,感染源到底是什么?”沈惊澜耐不住性子,直接问。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吗?”越浅语眨眨眼,问得理直气壮。
“你一个大夫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晓。”沈惊澜翻了个白眼,心中又气又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冲进来的十几只丧尸因失去了目标,大半又摇摇晃晃走远了,但还剩下两三只固执地在院里徘徊。
迫于此,他们只能局促地待在屋顶上,下也下不去。
越浅语扫了眼沉沉黑夜,人的肉眼所视范围有限,沉着道:“为今之计,只能等了,要么等到所有丧尸都离开,要么等到天亮,我们好观察形势,随机应变。”
现在只能祈祷,丧尸只有他们所见的十多只,其他村民依旧安然无恙,没有变成丧尸,否则,天亮他们将面临的,是人间炼狱。
离天亮有很长一段时间,越浅语知道自己不该睡,可在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极度紧张的精神状况之下,她冷汗淋漓,昏昏沉沉,蜷缩着身体在屋顶睡了过去。
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口中干渴,耳边鬼哭兽嚎,鼻端萦绕着一股隐约的血气和腐肉的气味。
眼前似乎出现了层叠蠕动的尸体,那些尸体居然能动,伸出腐烂的手臂,张开尖利的五指,拦着她,纠缠她,束缚她。
她又恶心又害怕,拼了命地逃,可总是逃不出那些手臂结成的牢笼,渐渐的,她甚至觉得自己要被那些手臂捉住了,拖下去了,同化了,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也要变成丧尸了。
越浅语陡然睁开眼,眼前天光大亮,刺眼得紧,她条件反射微眯眼眸,慢慢地让眼睛习惯强光的刺激。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惊澜,却见那浪荡不羁的男人惨白着一张脸,漂亮的丹凤眼溢满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心中一凝,顺着沈惊澜的目光看去,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被定在原地。
只见目所能及之地,处处都有行尸走肉的丧尸,那些血痕烂肉的脸,全是她所熟悉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