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如洗,纤云不染,海风和煦。
阳光暖洋洋地落在了甲板上。大副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望向了前方。
虽然海平面一望无际,远处空空荡荡,但是大副知道,再继续往前,很快就会有一座城镇出现于视野之中。
那个地方充斥着混乱与暴力,血腥与野蛮随处可见。虽然它糟糕透顶,但不可否认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是一座不存在法律的港口城市:比尔吉沃特。
又是一次安全且挣得盆满钵满的出海,几乎寒星号上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大副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要如何挥霍。这回他有足够多的钱,可以去尝尝格里芬所谓的德玛西亚酒,如果老板用的是冒牌货,那就该小心他的脑袋;他还可以去牌桌上赌个痛快,叫两个漂亮的小妞作陪……
潇洒日子近在眼前,大副的眼中浮现出笑意,他不自觉哼起了小调。
只是一回头,背后一青年不知站了多久,只一眼大副便被吓得魂飞魄散。
“船长。”
喜悦顷刻全无。大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低头摆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他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得罪这位船长。
——哪怕对方只是个临时货。
被唤作船长的青年人头戴三角帽,一身黑色大氅上绣着暗红色的细密纹路。他生得高大,肌肉结实,看着便不好相与。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位船长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狠辣。胆敢忤逆他的人连全尸都留不住,这绝不是玩笑话。
船长没有搭理大副,也没有看他一眼。在他看来,旁人对自己表现出恐惧与敬畏就和人要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他凝神,望向了远方,神情之严肃,大副甚至不敢放声呼吸。
刚刚甲板上明明还有几个在晒太阳的水手,可随着船长出现他们全部逃进了船舱。没一个人提醒他,任由他这个倒霉蛋神游天外。
一群狗娘养的。大副在心中骂道。
“朝这个方向已经开了多久了?”
过了好一阵子,船长终于大发慈悲肯将目光施舍给大副。他神情倨傲,淡淡道。
“这、这……半个时辰了吧?”
简短的对话却带着莫大的威压。大副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顾不上去擦,也不敢直视普朗克的眼睛,诚惶诚恐答道。
普朗克便是这位船长的名字。他看着大副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眼中多出一抹厌恶。
他讨厌软弱且没脑子的人,偏巧这位两点全占。如果这是他的船,他一定要把人扔进海里喂鱼。
“半个时辰连港口的一根毛都没见着,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普朗克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嘲热讽。
大副此时已是汗如雨下。听普朗克这么说,他顾不上旁的,抬头张望,这才察觉不对。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能远远望见比尔吉沃特的影儿了。
可此刻遥遥望去,海平线连着天空,入目除了透亮的蓝,再无其他。
一股慌乱的情绪后知后觉爬上了大副的后背。明明是艳阳天,他却只觉得寒毛卓竖。
大副茫然地站着,他止不住发颤。目光转了一圈,最终求救般落在普朗克身上。
气氛倏地静了下来。
船舱里已经有不少人探出了头,船长和大副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他们被海怪缠上了,或者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窃窃私语声响起,原先即将归家的喜悦被冲散,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在海上发生怪事,通常意味着平安落地的机会小得可怜。
满船的新兵蛋子。
普朗克将满船的动静尽收眼底,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他从来都是唯我独尊,不顾别人感受,一向如此。)
还是那句话,如果这是他的船,现在这一船的人都活该喂鱼。
当然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普朗克清楚。他沉思不过片刻,正要下令让舵手转向,忽然之间身后那些窃窃私语声停了。
不对劲。
他下意识抬眸,目光恰巧撞上坐在船舷护栏上的白裙女孩。
也就是这一霎那间,层云沉沉压过金乌,天地间的光亮悉数散去。云随之翻涌编织成墨色,原先温和的风陡然凌厉,张牙舞爪地嚎叫着。
转瞬间,风雨欲来。
如此异变,普朗克却面色如常,他实在是镇静得不像话。
他确定这艘船上没有女人。他的直觉告诉他,如今一切不对劲的地方都和这个女孩有关。于是他眯着眼,不动声色审视着这个不知来历凭空出现的女孩。
女孩身材娇小,皮肤白得像是抹了珍珠粉——光凭这两点就能断定她绝不是来自比尔吉沃特——比尔吉沃特养不出来这样的娇花;她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披散于身后,此刻被海风吹得肆意飞舞。
女孩迎着普朗克的目光,毫无惧意,她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半晌,她开口了,给出了诚恳建议:“你好,虽然很冒昧出现在这艘船上,但是你应该掉头往回开,说真的。”
“你是什么东西?海妖?”
见对方开口,普朗克也没带怕的。他虽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但是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只要一有不对,他就会拔剑相向。
“不,我可不是海妖。”
女孩似乎感受不到普朗克周身的暴戾之气,她神色不改,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她竟然还有心思认真解答:“但是如果你再往前开,或者随便往除了后退以外的方向开,你就会见到真正的海妖。”
她说这话时,始终坦坦荡荡望着普朗克。普朗克审察女孩的神情,见她不似撒谎,于是须臾之间,这位并不缺乏经验的船长便做出了决策。
“听她的。”
除了相信,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然而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不得不往旁边看去,但是身旁空空如也。他回头,才发现大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