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缺吃的,你在宫中想来很不容易,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云儿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可能给国师带来了麻烦,低声道:“抱歉,我给您添麻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辞蹙了蹙眉,他看着眼前面这个满脸愧意的姑娘,终究是叹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这姑娘给他送吃的也许并不是单纯为了感激他。
细问之下,云儿才吞吞吐吐道:“国师大人太瘦了,而且我想跟您说说话。”
“这又是为何?”
“嗯……那天您站在高楼之上,我就很想跟您说话,总觉得大人您有些孤单。”
云儿低着头不敢看他,怕自己的话冒犯到他,等了许久,等来了一声轻笑。
云儿抬头一望,呆住了,她从来没见过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还好还好,国师大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冒犯。
云儿在宫中当值,苏辞在外有府邸,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每日至多打个招呼,问候一声对方是否安好。
只有中秋这天,皇帝大摆宴席招待群臣,两人得以机会多说两句。
宴席过半,皇帝皇后早已离场,朝中大臣也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热闹的宴会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余下一轮圆月高高悬在天上,洒下清辉残留在湖面上。
苏辞在很细致地剥蟹,云儿不用猜也知道是给谁的,羡慕地说了一句:“您对皇后娘娘真好。”
这话说完,她才觉得有些不妥,本就是兄妹,谈何不好。
她正想道歉,眼前忽地多了一盘剥好的蟹肉。
“这是给我的?”云儿不可置信道,两盘蟹肉,她没想过有一盘是给她的,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跟皇后娘娘有同等待遇。
苏辞笑着点了点头,将盘子往她那里推了推。
云儿受宠若惊地吃着,开始还笑着,可不知为何,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苏辞见状,有些慌乱,急忙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起来了?”
云儿眼泪不止,偏偏还要扯出一个笑容,“我是高兴。国师大人,你真是个好人。我、我之前也有个哥哥。”
苏辞没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沉声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云儿摇头,“不,哥哥对我挺好的,就是总骂我,他嫌我爱哭,不坚强。可我找不到他了……国师大人,我想他了!”
云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辞也没法,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等我从西北回来,我帮你找哥哥,好不好?”
“好!”
李星然心道不好,按一般规律,作出这种承诺,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要出事。
果不其然,在苏辞出行的两周后,云儿出事了——她被关进了大牢。
起因是一位贵妃的小王子被另一贵妃的侍女推进了河里,眼看着要沉下去,云儿一着急使出了傀线。
她用傀线将人捞上来,贵妃和身旁侍女满面惊恐,她们害怕此事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喊道:“救命啊!有妖怪!”
云儿一时没明白她们要做什么,怔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人抓住扔进了牢里。
皇后娘娘亲证,云儿所用为傀线,所习之术为傀术。
傀术属邪术,修炼此术的人一律被打上了邪魔歪道名号。
而最不凑巧的是近来京中确实出现傀术害人的事。
朝臣们得到消息,也不知这位姑娘无不无辜,但思及会邪术的能是什么好人,纷纷上书,请陛下处死此妖女,只是皇帝像是要查个水落石出,一直没动静。
苏辞一回到朝中,听说了这件事,便匆匆进宫面圣。
他以性命担保,云儿绝对与京中的人命案无关。
然而皇帝听完他的话后,含笑道:“国师很在乎这个宫女?”
此话一出,苏辞心里一惊,原来是自己连累了云儿。
国师为保一个宫女惹陛下不快的消息在朝中传得很快,这下大臣们算是明白了,敢情是留着这一招。用这个宫女的命试他是否有异心。
很显然,国师选错了。
之后几天里苏辞查案查得越认真,皇帝心情越不好,而朝臣则上书上得越起劲。
苏拂劝道:“兄长,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
苏辞却摇头:“她是无辜的。”
苏拂道:“她会傀术也是事实。”
苏辞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可她只是个姑娘!”
只是在一个艰难世道里,艰难活着的姑娘。
苏辞打定了主意,查明凶手,还云儿一个清白,到时皇帝若还是不依不饶,他就冲进牢里把云儿抢出来,千军万马又如何,国师身份又如何,他修道这么多年,不至于连普通人都打不过。
可谁都没想到,当晚云儿便在牢中自缢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