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万一不肯借怎么办?
借……?借条!
他猛地想到那张未归还的借条,要不然先把钱骗过来,之后再慢慢还吧。反正时星然有40万的赔偿金,就算他拿走20几万,那剩下的钱也够她上大学。
他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去找那张借条,可家里被翻得太乱,他只能找徐曼帮忙,“你跟我一起找写有你时伯伯名字的借条,一定要找仔细。”
“找借条有什么用?他们现在也不欠我们家钱。”小学的放学时间较早,还钱的时候徐曼是放学在家的,她亲眼见证着还钱的整个过程,自然也清楚那张借条已经失去效力。
“我们找你星然姐姐“借”点钱吧,以后再慢慢还给她。我知道那样做不对,但爸爸也没有办法,就当我们欠她的。”
若是真的“借钱”,那又怎么会“不对”?徐曼看着父亲闪躲的双眼,敏锐地读懂他话中的深意。
孩童的手臂纤细,可以探进柜子下方,找到潜藏的宝藏。她不小心摸到一张纸,然后慢慢地将它扯出来。
已故者的遗物从沉重的木材下方被挖出,一寸一寸地化作勒向亲人脖颈的缰绳。
徐曼盯着那张单薄的纸,恍若看见写满很多数字的银行支票。手中的虽然轻飘飘的,但是能换回很多东西,也能……保住她这个家。
反正时星然现在有那么多钱,分她一点儿也没什么的。
就像是每年夏天时星然手里的棒冰,总有一半是她的。每年冬天的糖葫芦,也有她的一份。
时星然聪明又漂亮,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以后肯定会上很好的大学,有很好的工作,能赚很多钱。
她有多么光明又令人羡慕的未来啊,哪会像她这样,既不漂亮又不聪明,还有可能被卖掉!
时星然的抽屉里装满糖果,她也只不过是是像往常那样拿出那么几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原本是准备直接改掉借条上的金额,在前面加上“二”这个字。但是空位太小,贸然加上去害怕不太和谐,然后被拆穿。
所以便拿来另一张纸,盖在原来的借条上一笔一划地描摹,但描摹总是难免错误,反复描摹二十多份后,才得到一份相对完美的。
而此时,原本的那张借条上尽是描摹留下的无色字迹,那张纸都快被戳破。徐曼将那张旧借条好好地收起来,生怕新借条损毁,她就失去保护她的“支票”。
新借条上的金额是二十六万,刚好能补齐他们家欠的债。按手印的时候徐晓风都没胆子看着借条上的姓名,只能咬着牙闭着眼狠狠地按下去,手指沾上红色的印泥,又像是沾上新鲜的血。
时星然已经从医院被接回家,他们便带着那张假借条登门拜访。时星然的姑姑那一家人居然全都搬到时星然家里住,客厅的桌上还摆着半篮子车厘子,桌旁的垃圾桶里铺满车厘子的根。
女人随意吐出绿色的根,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有事要找星然,她在房间里吗?”
女人神情倨傲,淡淡道:“她刚睡下,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这个家现在也只有我能做主。”
看来她是控制住经济权了,徐晓风察觉到这点,便将钱的话题抛出:“星然的父亲在去世前,曾经找我借过钱,现在我家里人也出事急需用钱。我也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来要钱,但也确实没有办法。”
他将那张借条拿出来,举到女人的眼前,让她看清借条上的内容。
女人盯着那张借条,忽然间阴沉沉地笑起来。然后缓缓地靠近他,凑在他的耳边如鬼魅般地低声说道:“这张借条是假的吧,我弟弟欠你的钱在他死之前就还清了。”
你要是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上个月她刚找过时父借钱。
她儿子程超今年高三复读,开学后说要交一大笔资料费、学杂费之类的。她家家庭条件本来就很差,夫妻俩都是打零工工作不稳定的那种,供儿子上学日子就过得更紧巴巴的。
她平时没钱就会找弟弟借钱,不打借条,借了口头说还之后就当没这回事。毕竟她弟弟欠她的,当年家里供不起两个人读书,把名额给她弟,她就辍学没读书,后面才混得这么差。
她上个月又去借钱,谁料没借到。她弟弟说:“我要还钱给老徐,没有余钱借你。你要借也只能等下个月我发完工资,那个时候不欠别人钱了,才有余钱借给你。”
徐晓风身体立刻绷直,吓得说不出话来,他苦心琢磨的谎言居然一秒被拆穿!万一她还告诉时星然,那时星然又会怎么看待他这个诈骗犯?
他在脑中紧急地去想完美的说辞,想要将这个谎言扯成真实的事件。可紧接着又听见那恐怖的女声:“赔偿金是40万,这借条上的金额应当是写错了。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他的牙齿打着颤,不敢置信地发问。
尖锐的指尖刺上他的心口处,“要么将金额改成40万,你得26万,我拿走剩下的14万。要么,你就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我会告诉时星然,她的好叔叔拿着假借条,想要来骗她的钱。”
徐晓风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时星然。喉咙处像是灌着血,鼻子闻见浓郁的血腥味,哑声道:“那样……不是太过分了吗?”
女人扯下他手里的那张借条,哗啦地将那张纸扯烂。“你都说缺钱了,还想那么多?是我们俩一起拿钱,还是说你一个人等着报警被抓,选一个吧!”
要是报警那他就彻底完蛋,钱没有人还得坐牢。倒不如赌一把,先拿到钱,之后再走一步算一步。
时星然,是叔叔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吧,饶恕我的罪吧。
他狠下心,闭着眼以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我要钱。”
那张快被戳烂的借条又被翻出来,再度经受折磨,最后得到一张新的借条,金额:40万。
但是这次,徐晓风真的下不去手按手印,他的手指悬空于红色印泥之上,迟迟不敢落下。
那块小小的印泥,在他眼里突然间变得无限大,滋滋地冒出红色的水,又像是血。一旦沾上去,便难以洗掉。
“磨磨唧唧的耽误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