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太热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火苗,无措又绝望地哐当哐当地乱撞,像高温的油锅里乱蹦的鱼。
火一下子压不灭,邪恶的火苗伸长舌头舔舐着他的皮肤,不费力气就烧红一大块。
舌头上带着无数根尖刺,只轻轻划过就令他痛苦不堪,像是要把那层皮活活地刮下来。
他嘶哑地哭喊道:“妈妈,救我!好烫!”
方云笙静静地看着那场火,盯着在韩隐舟身上燃烧的火苗,脚步不曾移动半分。大火在她的眼中跳舞,跳起献祭般的狂舞。
那场火连同热浪扑至她的脚边,她却恍若没有知觉,什么也不做。
韩隐舟在熏到快要睁不开的双眼里,看见母亲跳跃的身影,那场火也将要烧到她的身上。
他顾不得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屋内的另一张桌子旁,踮脚搬起装满水的鱼缸,捧着它往回跑。
那鱼缸很重,小小的他的脚步不稳,里面的水哗哗地往外洒,溅到他的身上为他降温,浇灭残留的火焰。
他将鱼缸中的水朝着火苗一泼,水和火的对抗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在浓浓的烟雾中,黄色的火焰眨眼间熄灭。
鱼缸里的金鱼一并被泼出来,不耐高温的红色金鱼在空中无力地抬了两下尾巴,重重地坠进热浪中,然后轻易地被夺走生命。
红色的鱼尾砸在焦黑的毛毯上,被猛烈的冲击力弹起又落下,留下生命中最后的摆动。
韩隐舟没有力气再撑着那鱼缸,松手让它掉在毛毯上,脆弱的鱼缸撞击地面,咔嚓地裂开。
轰!屋外炸起惊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韩隐舟看向鱼缸那裂开的玻璃壁,忽然觉得自己的天空的穹顶也开裂了,再挡不住任何的雨。
第二天他就被送出国,再没见过他的母亲,他在国外等着母亲来找他,等了好几年最后等来的是母亲离世的消息。
时星然这日正好与那户人家约好去家教的时间,女主人的房间阳台很漂亮,她们有时会在那里上课。
6月是玫瑰的花期,从阳台上往下看,入眼是令人迷醉的红。有种……即使从阳台跌落,也会被这满院的玫瑰托起来的错觉。
房门被人扣响,是佣人来找Sophia,她站在屋内朝时星然说道:“星然,我有事要处理,你在阳台歇会儿,我们待会儿再继续吧。”
时星然舒展一下胳膊,站起来走到围栏处,撑着下巴往那片花海望去。
两岁的小男孩在花丛内跑来跑去,不小心跌倒在走道上,时星然提醒道:“小心点,别受伤了!”
开车来到这栋屋外的韩隐舟,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穿着绿裙的女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温柔地笑着,像朵在盛夏绽放的春日的花朵。
他见过她,这个叫Sophia的女人。
红山茶与红玫瑰虽然有很多不同,但……有些相似,不是吗?
6月10日,方云笙的忌日,埋葬她的这家高档的墓园配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在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允许在墓碑前燃烧物品,之后会有专人检查,不会引起火灾。
韩隐舟在墓前摆上五六只香薰蜡烛,一次性全部点燃,那满院的花被搬至方云笙的墓前。
他问到母亲身上的味道,向她问道:“那些从你身上吸血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能活下来呢?”
“你的房间里住进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好像比你开朗点。但那是你的房间,不应该有别人住进去。”
他盯着那几簇跳动的火苗,眼里火光明灭。“她应该搬出来,再找个地方住。你放心,我会帮她找的。”
“要是你活下来就好了……”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说:“我想回家了”
他其实一直在等,等有个人能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家。可是怎么等,都等不到……
他无意中遇见的那个人,那个他以为温暖明亮的人,却占了他的家。
10号傍晚,时星然结束了一场宴会上的翻译工作回到酒店,酒店是客户预定的,是家五星级的大酒店。
她走进空电梯电梯准备按键上楼,还未合上的电梯门忽然打开,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