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江温开始出现在体育台,晚报,学校的荣誉榜里,那时的小镇并不家家普及蓝球,可安南六中小卖部的电视却放着球赛,许多学生买了水就堆在门口看。
程琂经过会停下来,远远看着荧幕里的他。
他穿着球衣迅速扣下球,避开对方将球带到球框前,轻轻一跃,三分,对着摄像头扯了一抹肆意的笑,瞬间,小卖部门外的众人欢呼,振奋不已。
他站在人群中光彩耀目,她淹没在无人问津的小角落艰难竭蹶。
她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暴雨夜的女生。
她知道,他温暖她心里的一片小角落。
后来,程琂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藏在心底,全身心投入读书和攒钱,不再刻意去留意他,她安静到仿若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却不曾意识,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回到江温的手机再次递到程琂面前,将她拉回现实:“你是不是从来没信过我?”
“不是,我是不敢信我自己。”回过神的程琂抬眼看向他,小小声:“江温,把我阿妈送出去,已经用尽我所有的勇气了。”
江温握紧手机,低垂眼帘,无声:“睡吧。”
以他现在的立场又能质问什么。
程琂沉默帮他将小桌子调开,把床放下来,又替他拉上被子,关掉灯转身出去关上门,一门之隔,两门心思。
她捂着心脏处,深吸一口气。
原来过去的事,还是会很痛的。
晨曦的光缓缓透入医院,沿途行走,虔诚祈祷,绝望,悲伤欲绝,欣喜,虚伪,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程琂走到医院门口,一缕阳光刺眼,身形晃了晃,抬手挡住视线,缓缓离开。
程琂买了早餐回趟宿舍,同事都还在睡觉,她轻声洗了个澡,收拾银行卡,病历,纸巾和手机塞进包里,把睡得甜的曲筱筱唤醒。
两人来阳台,程琂把早餐给曲筱筱,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带过。
程琂:“你能跟我调换班吗?”
“可以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知半解的曲筱筱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同学没事吧?”
“没事,现在还在医院,这几天可能要照看一下。”程琂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感激致谢:“筱筱,谢谢你,现在这么忙,如果不是你,肯定是调不出假了。”
曲筱筱睡眼朦胧点头,叮嘱她:“哦,还有那工作,你要尽快去面试,现在还有人带,以后,保不准人家要有经验的人了。”
“嗯,等我这阵子忙完就过去面试,谢谢你帮我保密。”程琂在这里上班做兼职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也是不小心被曲筱筱发现了。
“你一早上都说了几次谢谢了,能不能换点实际的啊。”曲筱筱打了个哈欠,戳她的额头。
“等我请你吃饭。”程琂若有所思,扯了抹笑。
“真的?”曲筱筱瞪大眼睛,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铁公鸡也能拔毛的吗?
“真的。”程琂认真看着她。
曲筱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脑子没坏啊,那怎么说胡话了。
“行吧,看来那人还是不同凡响,铁公鸡也有拔毛的一天啊,就是不知道这扒下来的事铁还是毛了,别请我吃个面就算了,我可是要吃饭的。”曲筱筱叉着腰,拍了她一把背:“去吧,别忘了啊。”
程琂背着包,出去便给领班打电话说明情况,调换班次,申请三天连休和请了两天假,连同兼职老板那边打电话告假,坐着公交车去医院,在附近买了个保温饭盒,去粥店打了一份粥。
程琂回到医院,拎着粥走进病房,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额间密汗冒出,睡得并不安稳。
她将洗好的毛巾帮他擦了汗,调了空调温度,盯着他舒缓的神色松了口气。
程琂把缴费单和病历拿到收费处补交住院费和手术费,紧接着挂号去找医生,步步下来,游刃有余。
程琂听到喊号,敲门进去:“医生。”
程琂报了病人姓名,将江温的情况详细告之,把过往病历递给医生,静静等着。
“这么久一直没复查过?”
“还没来得及复查的。”程琂在心里算算日子,他们到这里也有两个多月,都抽不出时间找医院复查,她还总惹他。
“病人前段时间有没有神经痛或是发炎的症状?”
“会痛,但有在吃药,吃的都是之前医院开的那些药。”程琂轻声,弯腰翻了翻后面的药单指给他看:“在这里。”
“正常来说,明年装义肢复建没问题,但按现在不好说,具体要看他恢复程度,多留意患者有没有出现其他情况或并发症,神经痛发炎要重视,反复会影响后期行走,让他再住两天观察。”医生语重心长,开了几项检查:“出院前要把这几个检查做了。”
程琂点头,细问江温需要注意什么,再一一记下,神色凝重。
“病人麻药退了,会痛,记得叮嘱患者打点滴吃药。”袁医生把单据递给她,按下一位的号。
“谢谢医生。”程琂拿着单据去到交费处,交完钱后小心放好单据,回到病房,拉了把椅子靠在他床边,双手托着下巴叹息。
他好像总有办法让她无法拒绝,但她似乎对他都没什么办法,这段时间惹他,倒是惹了不少。
一夜的疲倦,令她有些撑不住,却不敢掉以轻心,拧了拧眉心,直到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转醒。
江温眯着眼瞥向那止不住颤抖的腿,痛意传来,脸色有一丝挂不住。
程琂将床调起来,把水端到他唇边,询问:“江温,喝点水好吗?”
他轻抿几口,便神色痛苦摇摇头。
她转身打开保温饭盒倒出热气腾腾的瘦肉粥,搅了搅凉,将勺子凑到他面前,软声轻哄:“喝点粥,一会该吃药了。”
江温抬眼看向换身衣服的程琂,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将头发束成丸子,眼底下那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神态疲倦,心思一动,艰难抬起手去接那碗粥,唇动无声:“我自己来吧。”
“我喂你。”程琂将粥往旁边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