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雪注视着她。良久,他沉声道:
“于我而言。立场在朝堂、在江湖。唯独不在你我之间。”
“你也需问问自己这一生是为仇恨而活?还是为自己?”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到男人微微绷紧的下颚线和轮廓清晰的侧脸。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眸缓缓垂了下来。
为了仇恨,还是为自己。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他这样注视,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就快崩裂。
冰冷的五指扣在脑后时,她已无法闪躲。
一个凶狠的吻便落了下来。
女子娇嫩的唇颤了又颤,仍被狠狠堵住。
他的掌心托在她的脑后,越吻越深。她是砧板上缺了氧的鱼,喘不过气也只得任由他索取。炙热的体温在疯狂攀升。他却在彻底失控之前,松开了她:
“可以吗?”他的手捧着她的脸,漆黑的瞳孔变得幽深,如山雨摧压。
覃霜被围困在方寸之间。
退无可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也不敢去想自己的脸有多么红。此时此刻,眼里只有那一个人。没有立场。只有彼此。
为仇恨还是为自己?
她又问了一遍自己的心。
这一刻,她想为自己。哪怕只是一刻。
她看着他。然后,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一道青白的雷电劈下,光影在白墙上一闪而过。偌大的雨声被尽数隔绝在外。不会有人看到这室内这是怎样凌乱的光景。
想来是入夏了。这场雨又凶又急。
她衣衫凌乱,狼狈地卧在他怀中。喘息,欲念与汗水在四周充斥盈满,久久不能散去。
他握着她的手再没有再松开。
一夜云雨,相拥到天明。
覃霜后来回忆这几日时光,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曾开口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却也无法拒绝他的靠近。
江沉雪这样的人,何其耐心。
起初,覃霜还会每日为他打水换药。后来食物实在难寻,他便主动提出要出门。他们早早便一起上山寻药,捉鱼,打猎。而后一路打打闹闹,迎着落日回到那个破败的屋子。就好像,回到了漠北初见的那时候。
她什么也不用想。平生第一次放下所有包袱接纳自己去爱一个人。因此每一个日夜都分外珍惜。他们不停感受彼此的身体从冰冷到灼热,放肆地亲吻与包容。近乎沉迷,甘之如饴。
直到注意到他伤口痊愈得极慢,她才产生了回枫泾的念头。
可是江沉雪却说,要先带她去一个地方。
他们先是乘船,后来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一处热闹的市井集市。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覃霜忍不住问。
他牵着她的手,在街上走了又走。终于在一间裁缝店门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
覃霜摇着头道:“我不要买衣裳。”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店。一连挑了好几块鲜亮的布匹。裁缝给她量了身,很快调整一件样衣给她试。覃霜换了衣裳出来,见他一直盯着那几块大红的缎面恍然地出了神。
“喜欢哪一块?”他问她。
覃霜一时答不上来。
那掌柜见状便说:“公子,你家小娘子长得这么白又这么标识。这块茜素红的料子最衬她了。”掌柜把那布料抬起来,指着上面道,“这缎子上面修的可是凤凰,你看,这针脚,这花样,都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绣庄里秀娘的手艺。”
江沉雪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她,“你觉得呢?喜欢吗?”
覃霜的指尖来回抚着那大红的锦缎。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听起来那么美好。
“……喜欢。”她悄悄红了眼睛,“就这块吧。”
他买下那块锦缎。对她道:“嫁衣赶制起来比普通衣裳要繁琐一些。再等我一段时间,可好?”
“不跟我回枫泾了?”
“要回玄门处理一些事。”他以为她在担心宇文萧的事,安慰她道,“宇文萧的死我会跟鹤云解释,你不必担心。”
覃霜顿了顿,“我杀了他。这是事实。”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此事是他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
他将她搂进怀中,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等一切安排妥当我就接你回玄门。我们成婚。”
“成婚……”
“成婚。你和我。”他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
成了婚,她就是他的妻子。
“好。”她窝在他的怀中。那怀抱一如往常的温暖。
他们约定十日后,南亭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