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渡,你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的家庭。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像你这样的身份,应该找一个上流社会的姑娘,对你、你的家庭都有帮助。”
池渡声音稍稍拔高:“为什么呢?在我这里喜欢才是第一位。是我和你谈恋爱——”
他话没说完,被逢春打断:“那你知道我爸坐牢了吗?到现在都没出来!”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逢春绝望又难堪。
当着喜欢的人的面,亲手撕开自己的遮羞布。
她的原生家庭,太糟糕了,配不上池渡。
池渡愣了一瞬,心底漫过心疼。他握住逢春的肩膀:“没关系啊,我不考公,也不会从事和政审有关的工作。我们的孩子也不会。”
孩子,多么美好又遥远的词。
逢春摇摇头,笑的苦涩:“那你家里人呢,也同意吗?”
“只要你同意。我只要你同意。我家里人不会过多干涉我的。”池渡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只盛了逢春一个人。
逢春拿掉他的手:“我出去透透气。”
甚至不等池渡反应,便像是落荒而逃。
她承认,心底有一个小人在叫嚣:和他在一起吧。别管那么多。
她如果再不出去,理智就会溃不成军。
可是她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在害怕。
害怕别人知道她的家世后对她和池渡指指点点,害怕她没有能力帮助池渡的事业,害怕池渡因为她遭受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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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歌看着逢春神色不对劲的出了门,赶忙和谢湛野说了一声:“我先出去看看。”
“嗯。”谢湛野看了眼坐在角落失魂落魄的池渡,也起身。
程曼歌在走廊里追上逢春,看她神情低落,担忧的问:“怎么了?”
逢春沉默了一会儿,说:“曼歌,你陪我到天台上坐坐吧。”
程曼歌点头应下。
夜晚天台的风有些凉,两个人坐在那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谁也没开口。
过了很久,程曼歌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逢春哭。印象里她一直是坚韧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神色淡淡的一笑,总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程曼歌轻轻抚着逢春的背:“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良久,逢春停止哭泣,开口时嗓音明显沙哑几分:“池渡和我表白了。但我……我真的,理智告诉我我们不合适,但是感性告诉我喜欢就该在一起。”
她向程曼歌倾诉着自己从未说出口的秘密:“在我小时候,我爸妈总是吵架。家里每天不是碎碗就是破盘子,我时常看见我妈被打的头破血流。当然我也不能幸免。
“但是我六岁那年,我爸突然不见了,那天我在外面玩儿,回家后发现他不在家。我问我妈他去哪了。我妈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我当时特别高兴,因为我从小就盼着这一天。后来我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偷听到我爸□□了一个女孩儿,被判了罪。
“那时候小嘛,不懂事,回家问我妈□□是什么意思。我妈当时神色一凛,警告我说以后不能再说这两个字,也不能提起我爸——其实我觉得他根本不配做我爸。
“后来我妈就带我搬走了,怕我听到那些不好的话,去了建设小区,在我七岁那年。再后来,就认识了谢湛野。
“其实我本来不叫逢春的,我叫于春。逢是我妈妈的姓。我妈后来和我爸离婚了,给我改的。”
看着程曼歌沉默的表情,逢春笑了,眼里闪着泪花:“很惊讶是不是?这其实不算什么,我说的这些就相当于……一个故事的梗概,细枝末节……太多了,也太让人窒息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逢春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成熟。
原来她的坚韧,是生活唯一赐给她的礼物。
而这礼物,又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能得到。
程曼歌发现,有故事的人,不一定会大肆宣扬自己的不幸,但一定在某些方面有所体现。
谢湛野是,逢春也是。
她抱住逢春,轻声安慰她:“逢春,别拿你父亲的错误惩罚自己,你值得更好的。池渡那么乐观,你们两个在一起,他刚好可以治愈你。大胆去遵循你的内心,我们只有这一辈子,别困在世俗里。”
逢春没说话,静静在程曼歌怀里靠了一会儿,她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我想回家。很抱歉让你的心情也跟着我这么糟糕,也很抱歉……让这次聚会没有十全十美。”
程曼歌替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怎么会呢,别这样说话。我们是朋友啊。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听听你内心的想法。我相信池渡不是那么急性子的人。”
两个人下了天台,走出KTV,程曼歌陪逢春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回家给我发消息。”程曼歌冲逢春挥挥手,叮嘱她。
“好,你快回去吧,要不然谢湛野该担心了。”逢春冷静后,有些不好意思。
她习惯了凡事靠自己,乍一麻烦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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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歌回到包厢,发现仍然热闹,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
谢湛野和池渡坐一块儿,两个人像是在猜拳。
看起来没人注意到逢春和池渡。
程曼歌拍了拍夏莞楚的肩膀,试探性的问:“谢湛野和池渡在干嘛?”
夏莞楚盯着手里的牌,头都没抬:“池渡喝多了,谢湛野刚一过去就拉着他非得和他猜拳喝酒——你来玩牌吗?”
“不了,我去看看他俩,你们玩吧。”程曼歌拒绝夏莞楚,向谢湛野和池渡走过去。
池渡面前摆满了酒瓶,眼圈儿发红。
程曼歌拍拍谢湛野:“你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谢湛野拉她坐下:“他心里难受,让他喝点吧。”
程曼歌看着池渡满脸失落,叹了口气。
上帝总喜欢捉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