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韵。”席鹤一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时韵。
“嗯?”
时韵几杯红酒下肚,俨然没有任何酒醉的反应,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仍旧端坐着看他们讲话。
虽然她在笑着,眼底却空洞洞的,像见不到底的井。
席鹤一捅了别人的伤心事,心里不好受,加上今晚酒也喝了很多,胃里一阵反酸上来,不自觉地弓下腰,作势要吐,何叙见状,忙带着他去厕所。
“你别理他,他喝多了,乱说胡话。”方栗栗看她一眼。
时韵扯出一抹淡笑:“没事。”
席鹤一吐完,在洗手台漱了个口,总算清醒一些。
“我靠,我刚才说胡话你怎么不拦着我啊?”他压着声音质问何叙。
“我还想说你呢,你话怎么这么多,你没看大家都不提吗?”
他也不清楚怎么会有席鹤一这么蠢的人。
“哎哟,我这个人就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席鹤一像是偷吃零食被家长抓到的小孩。
“我真是……”何叙扶额,“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安静闭嘴别再说和顾泽延有关的事了,听见没?”
席鹤一点头如捣蒜。
“还有,这么多年的兄弟,哥们真心劝你少喝酒少讲话。”
两人走出去。
“你们俩在厕所干嘛呢?”时韵见他俩在里边墨迹半天才出来。
“没干嘛。”何叙边说边拍拍席鹤一的肩膀,“这家伙酒量不行,狂吐不止呢。”
“那要不先散了,看他喝的烂醉成泥,带去先休息,免得一会又发疯。”方栗栗提议。
她主要是怕时韵心情不好。
其他几人看了看时间,也纷纷同意。
几个人走出饭店。
“你把时韵送回去吧,我们几个都喝多了,我给他叫辆车带回去。”席鹤一轻声对方栗栗说。
方栗栗这时也没再和他吵,点点头。
夜里下了几点细雨,伴着风吹来,彻骨凉心。车早已等在门口,俩人上了车,时韵拉下车窗,外头的风吹进来,还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味,她闭起眼,静静听着汽车碾过水坑的声响。
方栗栗没打扰她,车就这样一路开到了小区。
从车上下来,她问:“怎么样?要不然,我们再喝点?”
“……好。”
旁边就有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方栗栗撩开冰箱,左侧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类型的酒,她随手拿出几罐对着时韵晃了晃。
“喝不喝这个?”
“好,今儿可就舍命陪君子。”
“咔咔——”
一声接一声的易拉罐拉环被拉动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响起。
“你和席鹤一怎么样了?”时韵喝了口问。
听到这句话,方栗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这样呗,毕竟也分手不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
“你俩呀,都犟。”时韵顿了一下,又喝进一大口,“能在彼此身边,不好?”
方栗栗看她一眼,那种落寞感不是可以掩盖的,她问:“还忘不掉?”
“不知道。”时韵不咸不淡的回答,似是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苍白的言语。
“……”
方栗栗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也不敢追问,怕再次挑动那根受伤的神经。
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这个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变,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将酒杯里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时韵站起身。
“回家吧。”
方栗栗也随之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这么晚了,我去你家睡?”
“家里好久没收拾乱糟糟的,下次吧。”时韵想到自己十年没回来了,家里肯定都积灰乱糟糟的,“等我过几天收拾干净,把大家都邀请过来玩吧。”
“好。”
突然方栗栗想是想到了什么,把酒瓶捏瘪:“我最近认识一个很知名的心理医生,到时候回去陪你去看看?”
“好。”
时韵答应的快速。
那一年,她重度抑郁,吃了好多药,看过许许多多的心理医生,可心里的疤始终无法愈合。
方栗栗没有任何意外,她料到她会答应,她也知道,那根刺埋在时韵心里,无论如何都难以抹去。
……
告别后,时韵独自进入小区。
小区内没装多少路灯,有的话也坏的差不多了,一闪一闪的,有股拍恐怖片的氛围感。
时隔十年再次站在家门口,心里五味杂陈的,钥匙缓缓插入,旋转打开。
屋内一片昏暗,一看就是多年没人住。
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寻找到开关,“啪”的一声,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里面的陈设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将所有房间的灯打开,她也没有感受到一丝家的感觉。
突然,放置在电视柜下的一个摆设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走过去拿起,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是一个木雕小鸟。
在酒精的加持下,尘封的记忆便如走马灯般倒退,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顾延泽抬起手,无指张开:“今天好像是什么日子,哦,对了,时韵,生日快乐。”
时韵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天叹气:“唉,难得你能记住我生日,有礼物吗?”
“我看看。”顾泽延打开书包,随意的翻找了两下,掏出了个木雕小鸟,“喏,这个给你,告诉你这可是本少爷历经十个小时雕出来的,你得给我好好保管。”
“谢谢啦,手艺还不错。”时韵对这个小玩意爱不释手。
“砰——”
车祸现场再次重新在眼前,红色的血液布满整个画面。
“啊……啊……”
时韵瞳孔放大,双手抱住头。
木雕掉落在地上,发出声音,门也突然被一股风大力关上,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楼梯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