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和她姐姐衡山县主青梅竹马,非她不娶,为此打了西羌使臣。”
令芙这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眉头微蹙,仰头不满般看着他。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其实心底还是因为这件事烦他。
“怎么,他们说的不对吗?我亲耳听到过,你是为了去龙捷军才不情不愿应下这门婚事的,难道不是心里有那位县主?”
“负心汉,卫濯骂得没错。”
陆襄倏忽变了脸色,严肃道:“没有!我都说了是误会!打伤使臣是真的,那是因为衡山她不愿意和亲。她跟卫濯在我心里是一样的,我们一起长大的。”
他涨红了脸:“堂堂七尺男儿,自诩是鹰扬卫,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的姐姐去和亲!”
他一直向往成为和祖父、父亲那样的大将军,自然视此为耻辱,所以当衡山跑来哭哭啼啼说她害怕时,陆襄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
这话他没有对令芙说出口。
“真的?”
她负手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
他泄了气,颇有些委屈地用力点头,双眸黑亮:“真的。”
大哥从小教育他,男人要洁身自好,要知道自己的责任,哪能随便乱招惹别的女子。
他羞羞地想,他可不是什么浪荡公子哥,身心都是属于明媒正娶的妻子的。
咳,他都这么真诚了,她那么狡黠聪慧,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他想了一个晚上,把误会都跟她解释清楚了,他们俩就应该和好了吧,不都说新婚应该如胶似漆,举案齐眉吗?
早知道会惹她生气,成婚那天晚上就不应该好面子在她面前逞威风。
见她面色缓和下来,陆襄紧张地等她发话。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让令芙想起来小时候柳青棠养的那只大黑狗。
“信你一次吧……”她唇角轻轻翘起。
然后呢?陆襄眨了眨眼,她不是要出门吗,是不是该她主动邀约他一起走了?
“那夫君继续慢慢舞剑吧,我有事,不打扰了。”
那张期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等等!”
令芙回头,便见陆襄黑着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
她刚要开口,便见他拿起架子上的一支弓,晃了晃,垂下眼帘道:“……天色还早,出门不急的。”
“你要不要试试玩玩这个。”
***
手里这只香囊绣工精巧,味道和那晚在湖边弟妹衣袖中散发出来的清幽药香一模一样。
陆寅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昨日从马车里捡起之后,明明可以叫人送还给弟妹,他却迟疑了很久,这只香囊摆放在他枕边一整晚,直到今晨,估算着弟妹出门的时间,打算亲手还给她。
香囊算是女子贴身的物件,若是从他手里叫人拿去给弟妹,有些不太好。
他对自己道。
然而在门房处等了许久,也不见弟妹,陆寅担心是不是昨日她淋雨下山得了风寒,便叫随从在这里等着,自己亲自寻了过去。
未成想刚好看到这一幕,弟弟手把手弯弓搭箭,将弟妹半拥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句什么,便见弟妹有些娇嗔般瞪了弟弟一眼,拂开了他的手。
“大公子?”
含珠本想来提醒小娘子该出门了,却见大公子站在花丛外,正望着小园里那双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陆寅微微一僵,将握着香囊的手撤后用衣袖掩住,神色平静道:“告知你家夫人一声,明日本要入宫谢恩,不巧大公主病了,官家和娘娘无暇顾及,改日再面圣。”
含珠忙应下,眼见大公子说完便离开了,如那日在雨中看见他时一样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只不过雨后初霁,恰有一束光从云翳中破出,落到他身侧的画壁上时,含珠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
陆寅知道自己方才克制的很好,不曾叫那女使看出他心中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他应当是如平日里那般冷冷清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端肃。
是众人眼里的陆家长子,是陆襄和宜之严厉守礼的大哥。
他极力忽略胸口那一团莫名的沉闷郁气,心想,是因为昨日与母亲争吵后被弟妹撞见的缘故,再看到她,才会有种特别的感觉。
是因为知道被她窥见了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才会觉得别扭。
对,是别扭。
没想到陆襄和弟妹这一对被他亲手促成姻缘的小夫妻已经这么亲昵了。
他果然做得没错,一切得按照规矩来,纲常伦理、世俗礼法,父母婚姻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他盼着弟弟拥有一段美满的姻缘。
这很好,不是吗……
是。
那他在心浮气乱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