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邀赏,青楼小倌行径。程昭的随从颇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被程昭双目寒光吓了回去。只是萧允仪背对着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主仆二人的互动。
“小六,把这两人送去官府。”
“是!”被叫做小六的随从看起来瘦瘦的,却单手就将一个呜呜求饶的大汉提了起来,走到萧允仪的侍卫身边,又单手拿住了另一个,那两个大汉被他反剪双手握住手腕,竟挣不脱,像两只巨大的老母鸡般,踉踉跄跄地被捉走了。
侍卫得出空来,迅速站在了萧允仪身后。可萧允仪猜这人恐怕有什么话想私下讲。
“青鸿,你先去车上。”
“是。”青鸿得令,回到马车上,视线却不敢离开。
“公子想要何物?”萧允仪反问。
“但求郡主赏脸,明日巳时,聚鲜楼一见。”
萧允仪莞尔:“公子这是何意?”
程昭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双手递给萧允仪:“还望郡主一定要来。”
救命恩人恭谨赠簪,如果不接实在是太过失礼了,萧允仪只得双手接过。
见她收下,程昭便收敛了笑意,肃容正色冲她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萧允仪拿着簪子回了府里。一进府门,便被母亲卫王妃叫了过去。
这位王妃是先太傅卫淳独女,曾经也是惊才绝艳,冠绝京城,还有位将军叔父,传授给她一身武艺。只是……二十年前,由于老太傅曾当朝怒斥权臣,卫氏一门满门抄斩,只有这位卫王妃,由于已经远嫁,躲过一劫。
萧允仪将今日入宫后的情状一一向母亲描述,卫王妃听着,渐渐皱起了眉。
“若娘娘真要封你为后,你以为如何?”
萧允仪摇摇头:“母亲,这位置一旦坐上,便是将我萧家全族身家性命与边境安宁全部系在了皇帝身上,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然而……此事决定权不在女儿。”
“那你可舍得下这京中荣华富贵,嫁到偏远荒僻些的地方州郡去?”
萧允仪何尝没有想过干脆远嫁避祸。可是,此时地方豪强争斗不断,嫁去寻常人家又难免沦为俎上鱼肉,更何况,一别之后,与父母兄长,再难相见。她答道:“父母兄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若只有你一人呢?”卫王妃步步紧逼。
“女儿不愿。倒不是贪图所谓荣华,只是要我眼睁睁看着父母兄长在这乱世中以命相搏,我却苟且偷安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羞愧不甘。”
王妃叹了口气:“允仪,我与你父兄是身不由己。然而你只是我萧家的小女儿,如果真能逃脱了这龙潭虎穴,之后也没有人会为难你。”
“因为父母兄长都有自立于世之能,所以受人忌惮。而女儿离了萧家,什么都不是。”萧允仪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宁可与萧家满门共为家国而死,我也绝不独活。”
王妃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孩子,能在乱世中安稳平淡一生,已是莫大的幸事。我只怕你外祖一门的悲剧,又在我萧家重演。”
“母亲,女儿无礼了。”萧允仪轻声道,“若女儿独活,才真正是悲剧重演,宿命循环。”
卫王妃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思量间,又忆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她与萧启新婚不久,远在翊州,又刚刚怀上身孕,正是甜蜜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京城的消息——她的父亲,竟在朝堂上公然怒斥权臣,触柱而死,而她卫家满门,男女老幼,尽数问斩。
只有她,卫家唯一的女儿,活了下来。
背负着全族的仇恨与不甘,日日夜夜守在这京城的翊王府中,应付上位者的猜忌拉拢,同看她笑话的贵族夫人们虚与委蛇。
她从恣意洒脱的卫家嫡女,变成步步为营的萧家王妃。
“好。”卫王妃抽回思绪,“母亲尊重你的决定。”
“女儿告退。”萧允仪深深下拜。
返回屋内,萧允仪取出那支簪子来,细细端详着。
侍女杜蘅一边为她卸下钗环,一边说道:“这玉簪好生别致。通体莹白圆润,是上好的料子,不去雕琢些珍贵的器物,却拿来做一支镶银的簪子。”
“是啊。”除了有些轻,再无端倪。可今日初遇此人,就遇上了恶霸,还被他凑巧英雄救美,又借机请自己明日见面,种种巧合,不得不谨慎些。
“明日巳时,让青鸿去聚鲜楼一趟,带上这支簪子,再备些礼物。今天遇到了恶棍,多亏一位公子出手相救,代我好好谢谢人家。”
“明白。”
翌日,聚鲜楼。
“我说程昭,郡主不会不来吧。”昨天还是随从模样的小六,今天却也换了一身公子哥的打扮,同程昭一起坐在聚鲜楼内雅间,伸着脖子观察来往客人。
“彦衡,郡主就算不亲自来,也一定会派人赴约,哪怕是为了退回玉簪。”程昭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彦衡嘿嘿一笑,“她要是亲自来,就是对你这个人还有点兴趣,要只是派个人来,还把玉簪给你退了,啧啧啧,你堂堂少将军,也不过如此嘛……”
程昭懒得理他,浅浅抿了一口茶水。
“呦!那不是昨天那个侍卫小哥吗?”彦衡起身细看,“坏了,他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提着点东西,估计是郡主给你的赏赐,哈哈哈。”
程昭睇他一眼,彦衡赶紧憋着笑起身下楼,将青鸿带了上来。
青鸿进到屋内,上前抱拳行礼:“公子抱歉,我家郡主今日有事,不能亲自来向您道谢。特意命我来将礼物送上。”说着,将手上的木盒递给程昭。
彦衡是个手快的,马上接过,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嚯!里面金光一片,险些晃花了他的眼。这郡主,有钱,大方!
“另外,郡主命我将此物转交给您。”说着,青鸿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郡主说,此物权当您与未来夫人的新婚贺礼,望您二人金玉良缘,子孙满堂。”
彦衡被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程昭打开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两支发簪。一支是女式的,正是他赠出去的那支白玉簪子,另一支则是男式的,金光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