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姜妗离开陵县去上海那天,去了趟墓园。她去买了三捧花,路过一座座墓碑,在黎初的墓前停了下来,把手里的其中一捧红玫瑰放在黎初墓前。
红玫瑰是她最喜欢的花。
“小浣熊,我要去上大学啦。”姜妗擦了擦墓碑照片上的灰尘,“以后,或许很难再回陵县来了,再次,来跟你告个别。”
姜妗在她墓前驻足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去。
她走过一排又一排,在角落里唯二有照片的墓碑前停下,把菊花各自放在墓前。
是爸爸妈妈和舅舅的墓,爸爸妈妈是合葬,所以姜妗只准备了一捧花。
“爸爸妈妈,舅舅,小妗要走了。”
“小时候你们总说,小妗长大了,是要考好大学,去大城市的。我做到了,你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一阵风吹过,吹得花束沙沙作响,姜妗随着风声离开了墓园。
姜妗是坐绿皮火车去上海的,全程十二个小时硬座,她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反倒有一点紧张。
她从没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从前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上海的照片或者视频,都是那样的繁华,好像那里的人生来就比他们要多些底气。
姜妗没带多少行李,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就是她的全部了。
下了火车,她去寻Z大在火车站的迎新队伍。各大高校的迎新队伍都在火车站有一块分区,姜妗很快就找到了。她朝Z大迎新队跑去,余光突然瞟到了F大的迎新队,她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又加快了步伐。
“刚到的Z大的学弟学妹们这边走,从这边出去之后有大巴带你们去学校。”迎新队伍领头的学姐指着不远处的大巴,拿着喇叭喊着。
姜妗把行李箱放到大巴车下面,背着书包坐上大巴,长吁一口气。
“你好,你旁边有人吗?”一个穿得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走到姜妗旁边,问她。
姜妗摇头:“没有。”
“那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姜妗把自己的包往里面挪了挪。
“谢谢。”女孩坐下后,对姜妗说,“你是哪个专业的啊?”
“法学。”姜妗答。
“我也是法学欸!”女孩眼睛亮了一下,“我叫阮曼姝,你叫什么呀?”
“姜妗。”姜妗礼貌地回答。
“好特别的名字。”阮曼姝说,“你是哪个班的呀?我是一班的,听说是按报道顺序分宿舍,要是咱俩一个班,那咱俩就能一个宿舍了。”
姜妗听到“一班”时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她轻声说:“我也是一班的。”
“那太好了!那咱俩可以做室友了!”阮曼姝开心地说,“你是哪里人呀?我是北方人,第一次来上海。”
“我也是第一次来上海。”姜妗笑了一下,对她说。
阮曼姝看姜妗兴致缺缺,她静了一会儿,又开口说:“不好意思啊,我话比较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姜妗侧头看向阮曼姝,她眼里满是歉意,姜妗说:“不是,我只是不太会说话。”
阮曼姝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嫌我话太多了呢。”
姜妗浅浅地笑着,听着阮曼姝叽叽喳喳地讲她高中的糗事,讲她对大学的憧憬。姜妗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木和高楼大厦,直到此刻,姜妗才拥有了,自己终于开始新生活的实感。
大巴在Z大门口停下,姜妗和阮曼姝一起下车,阮曼姝大包小包带了许多东西,姜妗看她有些拿不动,说:“我手空,帮你拿两个吧。”
阮曼姝挠了挠脸,羞赧地说:“那谢谢你了。”
姜妗和阮曼姝一起去法学一班报道,又一起拿了宿舍钥匙去宿舍。
“妈呀,居然在六楼,这不得爬死我。”阮曼姝看着钥匙上贴着的“603”三个数字,愁眉苦脸地说,“早知道不带这么多东西了,都怪我妈,非让我全带着。”
姜妗听她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倒也觉得有趣。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些大包小包和两个行李箱弄上六楼。
“哎呦可累死我了。”阮曼姝瘫在椅子上,“怎么就咱俩啊?”
姜妗收拾着东西,听到阮曼姝的话,摇了摇头。四人寝,现在寝室里只到了她们两个。
等到她们把床铺都收拾好了,准备去吃饭时,另外两个室友才姗姗来迟。四个人互相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姜妗就被阮曼姝拉着下楼去觅食了。
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叫迟早,一个叫陈婉。阮曼姝跟姜妗吃饭时,还开玩笑说:“她俩这名字还怪有趣的,一个趁晚,一个迟早。”
姜妗也被她逗笑了,三个室友看上去都是很美好的女孩子,性格都很好,姜妗想到这里,又没忍住笑了一下。
阮曼姝看她突然笑了,问她:“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姜妗说,“只是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阮曼姝听到姜妗这样说,有些疑惑,但看她没有想说下去的打算,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和室友相处的日子如同姜妗设想的一样,安稳又有一些小乐趣。寝室里最闹腾的属阮曼姝,每次早八她都是最后一个起床,然后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把寝室里弄得热热闹闹的。姜妗她们也并不生气,只互相无奈地对视一下,一笑而过。
寝室其他三人都知道姜妗有难处,所以遇到有好的兼职都会先推荐给她。
这天阮曼姝因为有问题问教授,跑到办公室去找她,从她那里听了一耳朵,知道她一个朋友家里在找家教。阮曼姝软磨硬泡,让教授给了联系方式后立马跑回寝室告诉了姜妗。
姜妗得知这个消息时,只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何德何能,让她拥有如此贴心的室友。
“谢谢曼姝。”姜妗接过阮曼姝抄来电话号码的纸条,向她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阮曼姝拉着椅子滑到姜妗旁边,说,“我可打听了,教授朋友家这小孩,读的国际初中,家里可有钱,也不知道为啥要找大学生家教。”
“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