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这副表情。”贺子骞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她面色凝重,“丹雁的兄长死了,殷颢做的。”
当时让丹雁走,以为她至少能在殷氏讨个活命,没想到殷颢心狠至此。
盛辞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是没有暗中去查丹雁与她这个兄长的具体情况。他们自幼失散,但丹雁愿意为他冒险,肯定情谊深厚,如今他死于非命,丹雁自己的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盛家妖女!滚出来!”
几声尖厉的叫骂响起,盛辞脸色微变,往外望去,只见府门前站着数十人,为首那个昂首阔步一脸志得意满的,正是殷颢。
她走出门外,方才还在叫骂的那几人似乎是才想起来她就是那位昔日的战场杀神,咽了咽口水,都不敢再吱声了。
殷颢似笑非笑道:“殿下府中在收行装了?这么着急想走,莫非是在京城混不下去,想溜之大吉了?”
盛辞假装没听懂,呵呵笑道:“我此行前往鹤拦关,统领血衣军迎击西凉,不知殷大人这般热情,竟然百忙之中来为我送行?实在荣幸之至。”
殷颢眯了眯眼,大声道:“把她带上来!”
很快,几个壮汉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从他身后走了过来,那个女子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提线布偶般软垂着四肢和头颅,几乎看不出人形。
“大将军,你要上路,把她带着可好?”
盛辞面不改色,“这是哪位?恕晚辈不识。”
“不认识?哦!那也许是老臣弄错了,一只四处钻洞的老鼠罢了,不如就在此就地正法吧?”
此时,丹雁艰难出声:“殿下……别……别管我……”
殷颢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以满面鲜血对着盛辞,“看看你的主子,也是个狠心人,怪不得你要背后捅刀。”
“他在故意逼你。”不知何时,贺子骞默默站到了她身后,“别上当。”
殷颢这是行下策,赌她会为曾经的下属心软。
见她不语,殷颢脸上露出几分狞笑,拿了把匕首架在丹雁脖子上,“那你们就地狱再见吧。”
“殷大人。”盛辞嘴角弯起,“留她一命如何?”
一片死寂。
殷颢倏然大笑起来,笑够了,才阴狠地盯着她,“你不是不认识她吗?为何要留她一命?”
“积德。这可是我淮安王府门前,染了血总归不好。”
殷颢道:“那你滚出血衣军,从此以后好好做女人该做的事,我就放过她。”
……跟这人讲道理好比与虎谋皮。
盛辞略略活动了一下右臂,重伤未愈,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正犹豫要不要召出影卫突袭,温虞却气定神闲地走到了她身侧。
“既然大人不听我家娘子的话……”他笑了笑,“那一命换一命如何?”
语毕,几个穿着淮安王府家仆衣服却面容陌生的人押着个娇俏少女走了出来,不是殷扶芝是谁?
殷颢大惊:“扶芝!你怎么会在这?!”
殷扶芝浮夸地大叫道:“爹爹救我!爹爹!呜呜呜……”
“令爱今早造访,在下留她喝杯茶,不巧碰上了殷大人前来,也算是父女团聚。”温虞理了理袖子,仿佛真的刚刚请人喝完茶。
殷颢恶狠狠瞪着他,半晌,还是放下了手中匕首。
殷扶芝大哭着扑进自家父亲怀中。
盛辞挑着眉看温虞,他轻咳一声,小声道:“演的。密信就是她送来的,她想说要还你一个人情。”
她嗤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把人安插进府中的?”
温虞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窘迫,“是为了保护娘子来着。”
贺子骞将丹雁带回府中,她本来就旧伤在身,现在又遭受非人虐待,不昏迷个几天是醒不过来的。
“将她放在府中吩咐人照看吧。”盛辞叹了口气,“我们明早就走,不必与她交流,也是好事。”
*
次日一早,车马行装已尽数备好。
回京不到一月,发生的种种事情却像是几年那么漫长。盛辞启程前最后再回望了一眼淮安王府,不免有几分唏嘘。
“行了,矫情什么?”贺子骞满脸不屑,“一个不住故人的空壳子罢了,除了血衣军营,走到哪里都是漂泊。”
温虞将她的手握住,温柔道:“我娘子是有家室的人,何来漂泊之说?”
贺子骞一脸被酸掉牙的神情,“姓温的!你可真是戏多。”
盛辞笑了笑,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丝毫不抗拒他的触碰。
她把玩片刻手中佛珠,想到另处,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如今我女子身份瞒不住了,也不知道回军营后他们会被吓成什么样。”
“有什么好吓到的?”贺子骞撇撇嘴,“依我看,你就不该遮掩这个,女子又怎么了?照样能带着他们把西凉军打得满地找牙。”
马车行了半日,出了京郊,盛辞掀开车帘往外望去,景色慢慢荒凉下来。
已经是暮春了,这片土地上却连嫩绿的青芽都见不到多少,大概已经被啃食尽了。一片片光秃秃的土地横亘眼前,令人触目惊心。
天色乌沉沉压下来,极目远眺,能看见一些衣不蔽体的饥民,他们的四肢枯瘦犹如火柴棒,肚子却大得出奇,甚至在那些发黄的边缘撑得皱起几条纹路。
这是实在没有粮食可吃的人们,为了充饥,吃下一些无法消化和排出的泥土,久而久之,人察觉不到饿,却还是会因为身体枯竭而死。
她犹豫片刻,问道:“我们带了多少粮食?”说着就要下车。
贺子骞拉住她,“你以为分些给他们就够了?如今战乱,边境百姓都在往京城逃难,我们一路过去,这样的灾民数不胜数,就算背着仓库上路也不够分的。”
去年又是旱年,一冬过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存粮,饥民遍地,朝廷拨下去的粮款被地方官贪污大半,还要交税粮,这次有人带头起义,杀了那个贪官,自此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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