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淳独自站在窗前凝望片刻后,收回思绪。
转身踏至透雕鹤纹架,拿下挂在架子上的苍绿官袍,不紧不慢的套上。
堪堪能动,他身子还不甚爽利。
嘉元淳扯着眉头,也不知那陆家小娘子如何做到这么快下床行走的。
躺在榻上时,听着青竹这两日念叨,正如当初他所料,外头满京都都在传他与陆太傅家孙女的流言蜚语。
据他这段时日所了解,陆茂安这个人传言不输于他这个京都世子爷,褒贬不一。
多有微词的还是在姑娘家的相貌。
思及此,嘉元淳脑海中猝然闪过山洞内,女子明亮的眼眸及明媚的笑颜唇边带着的酒窝。
哪怕狼狈至极也掩盖不住的风华。
那汪酒窝触动了什么,嘉元淳心头莫名的攒动。
也不知京城谣言,陆茂安一小娘子是否还如山洞当初那般泰然乐观。
嘉元淳闭上眼,呼出一口气,罢了,真是母亲崔他相看催婚了头,他真是魔怔了。
思及此嘉元淳暗自摇摇头,套好官服,嘉元淳便打算进宫面见皇帝。
听母亲这两日所言,圣上多有牵挂他,于情于理,他也该进宫一趟了。
......
崇政殿外,
面白微胖的傅公公手挂浮沉,正笑眯眯的领着嘉元淳往殿内走,傅公公一如既往的热情道:“世子,您可来了,圣上在里边等着您呐,这两日圣上震怒,已是处置了那些个大胆妄为的宵小之辈,而今京兆伊已被下了狱。”
“说来明阳侯一府也实在叫陛下失望,平日里也就罢了,这次竟叫那嫡次女......”
说到这,傅拙言眼珠子一转话音顿住,看向嘉元淳的面庞小心翼翼继续道:“竟叫那嫡次女为了小儿女家的事生了僭越之心,这才让世子和陆太傅一家女眷遭了罪。”
说及此,已行到殿外,傅公公步履停顿这才缓缓笑着说道:“只是圣上这两日仍为山匪流民之事忧烦不已,只怕嘉世子您呐,需多多费心了。”
看着傅公公眯着笑眼的面庞,嘉元淳已然明白了傅拙言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和陆太傅孙女的山洞遇险一事,是因着明阳侯的的嫡次女,庄乐纾嫉妒陆女郎,与她颇有不对付,刻意买通五城兵马指挥司副使压下流民匪变一事。
来之前便听他母亲愤愤道此事,也许还有与侯府想替他相看陆家一事,才有此祸。
傅公公这是提醒他外祖父可能会因此迁怒他。
思及此,嘉元淳望向笑眯眯的傅公公道,“多谢傅公公提醒了。”
踏进崇政殿,大殿角落里放着几个冰盆,炎热的殿内也消散了几丝暑气。
嘉元淳便见崇贞皇帝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探进金丝楠木笼子里,把玩逗弄着笼里的鹦鹉。
“来了。”
嘉元淳一撇官袍,郑重俯身一跪,清隽的嗓音道:“臣,参见皇上。”
逗弄着鹦鹉的皇帝停下动作,撇了眼地上低着头一板一眼的嘉元淳,这才放下手中鸟笼搁置在一旁的龙案上,缓步到他跟前。
一双靴子在嘉元淳面前站定,苍老却不失力道的手将他扶起。
“起来吧,与祖父也这般见外。”
顺着崇正帝的力道起身,嘉元淳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礼不可废。”
崇正帝这才摸着胡须,摇摇头笑道:“长云你呀,小时还活泼好动,怎的长大如此实心眼,叫朕不知如何说你。”
说罢,崇正帝这才打量着眼前有些面色苍白的嘉元淳,脸上不禁再次生出怒容:“明阳侯这混账东西,竟叫朕的状元外孙差点折去,实在该死!”
一旁的嘉元淳牵唇笑道:“祖父不必动怒,此番云长虽受了些皮外伤,但也意外迁出流民一案,也算因祸得福,长云受些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听完,崇正帝不禁叹息,“说的是,眼下朕已经派了督察院右都御史和玉林都尉霖向白同几个工部侍郎去治理水患。”
南方郡县洪涝死伤无数,百姓成流民数以万计。
而郡守竟然因皇帝生辰在即不敢上报,怕让皇帝迁怒,硬是瞒下酿成大祸,流民甚至都到了京城一带皇帝才知道,这才叫崇正皇帝庞然大怒。
嘉元淳见崇正帝的神情,立刻拱起手道:“臣恳请陛下加派微臣一同前往,为朝廷分忧。”
见嘉元淳铿锵有力地跪在地上。
崇正帝思量不过片刻摇摇头道:“长云还是先在家养着些,而今你才痊愈,就算朕派你去,只怕老臣朝中也颇有微词,怕是要说朕苛待臣子。”
供着手的嘉元淳,眼中微微闪过光,抿着唇不再多言,只手还是维持着原状。
话中深意,不知是说朝中老臣几党对他的偏见,还是他这皇帝外祖更担忧朝中几党察觉皇帝欲栽培他为一把利刃而担忧。
崇正帝看如此情形,也规劝几句:“好了,你如今养好身子,便是对朕最大的报效,且去慈宁殿看看你祖母吧,她这几日亦是为你担忧”
“是”
嘉元淳听几次不再请命,行礼过后方踏出殿外。